“楊明道一片苦心付之東流,數十健兒喋血宜章,可悲可泣;時至今日,大清內在依舊蛀蟲滿目,苟苟且且,痛哉悲哉……”
長沙天心閣下的城南書院,以李卓為首的一群學子,看著《衡陽日報》上洋洋灑灑詳儘報道的宜章之戰內幕,真個個氣炸了肚子。雖然對於滿清整個局勢而言,無疑山東戰場突然跳出來的另一個參與者王倫遠較小小一廣東團練之得失來的關鍵,但對於城南書院,對於湖南的不少人來說,山東太遙遠,廣東韶州的楊正傑卻就在比鄰。
楊正傑,字明道,是廣東韶州人,自複漢軍下湖南後,他就廣邀師生好友,組建團練。宜章之戰已經不是他跟周智霖交手的第一回了,但那些戰鬥多是在汝城,打宜章這還是第一次,而且這一回本是他很有把握的一次。
按照楊正傑的計劃,他先讓可信之人喬裝打扮混入城池中,再用決死之人扮做車夫,駕著裝載上百斤火藥的驢車接近宜章城門,然後將之一舉爆破。轟然巨響之下,城門、吊橋和城外的柵欄、鹿角,還有城門口的複漢軍守兵必然全都化為烏有。而把隊伍扮做難民的楊明道已經帶著人手接近了宜章,爆炸一響,城裡城外就一起動手,絕對能將宜章城一舉拿下。
楊正傑的打算不可以說沒有可能,但人算不如天算,那輛至關重要的馬車,駕車之人以大無畏的姿態點燃火繩,冒起了輕煙立刻引起了守軍的主意,結果那火繩染著染著自己卻熄滅了,都還沒等到複漢軍撲殺過來。
於是楊正傑的打算就此泡湯,先前混入城中的幾十人,在隨後的搜捕中,全軍覆沒。
經過了這一出戲後,楊正傑再想出其不意的打宜章就難了。宜章肯定會有戒備的。
周智霖在宜章放得有一個滿編隊,到任的宜章知縣也清楚自己這個位置的危險性,一到任就組建警察局,而隨他一起來宜章商人的警察局局長本身就是宜章人,煤炭工出身,依靠著自己的舊有之關係,很快就拉到了小百人。宜章駐軍還有好幾門炮,還有火槍和手榴彈,更有盔甲,即使那不是鐵甲。真正拚殺起來,楊正傑手下的民團雖有五六百人,也乾不下宜章!那宜章的駐軍在隨後偵察到楊正傑這支隊伍後就集結兵力,在幾十名警察的配合下向楊正傑部發起了進攻。《衡陽日報》上說是此戰大獲全勝,但看著報紙上隻嚷嚷著大獲全勝,卻沒說抓到那個頭目了,城南書院的學子就有理由相信,所謂‘大獲全勝’是《衡陽日報》給自己主子臉上貼金。
城南書院也在醞釀著一份屬於自己的報紙。掄起名氣城南書院在全國範圍內當然是不如嶽麓書院和石鼓書院,但在長沙,城南書院也不遜嶽麓書院幾分。
尤其是城南書院出了劉紀江、徐永民這兩個大敗類,現今城南書院相當多的一部分師生都認為不能不去洗刷這個恥辱。那劉紀江所主持的《湘報》第一版,就拿那混元教那群詆毀先賢的混賬東西說話,以聖人先賢的漢家衣冠對現今滿清的長袍馬褂,舉著華夷之辨的大旗,明裡暗裡示意現下的諸多讀書人就是在飾韃虜之發,著韃虜之衣,拜韃虜之君,還大言不慚的要衛孔孟之道……
也是因為《湘報》這犀利的第一擊,《嶽麓山》和《石鼓文》兩報才急著趕著迅速出爐,聽說連經費耗用都是兩院師生對錢而出的。城南書院的這些人也出過一份力。
……
“殿下,城南書院申請辦報的報告已經抵到長沙文教局了。”
“他們湊了幾個錢?”
“聽說有一千五百兩。”
“一千五百兩……”陳鳴笑了笑,“給劉紀江招呼一聲,稿費潤筆的價錢可以透出去了。”讀書人還是恥於直接拿錢的,但糧食、布匹、筆墨紙硯、書籍,那不是錢呐?
城南書院才一千五百兩銀子,一套完整的印刷工具都要用去多少銀子?還有紙張、筆墨,以及發售的人工,就跟《嶽麓山》、《石鼓文》一樣也堅持兩個銅板一份報,真不知道這城南書院的報紙能撐幾天。
陳鳴不再去關心這個事,《嶽麓山》、《石鼓文》他都容忍了,還容不下城南書院再插來一腳?反正就是嘴炮麼。唱喝唱喝滿清的正統,儒門的那啥啥,太過火兒的他們自己都不敢發,隻能夜裡貼小報。滿清從來不是‘不以言罪’的朝代,文字獄雖然不是滿清獨有的,卻是被滿清推到了極致,那些人可寶貴著自己的小命的。即使裡麵有幾個想邀名的,有幾個要名不要命的,可一出事兒牽連的就是一大串人,而不是一個兩個。看看滿清的文字獄,那一次不是一提一大串?
文字獄這東西可一直都是複漢軍報紙攻擊滿清的重點陣地。滿清一次次的文字獄,都是再明白不過的黑點了。而滿清為什麼嚴查文字獄,顯然也有的說道。
將這事拋之腦後,陳鳴的目光集中在了地圖上,湖廣地圖。
“殿下,嶽陽水師已經悉數集結,武昌、九江的水師也準備完畢。”熊炳章向陳鳴做著彙總報告“在湘的近衛旅、第一師和炮兵各部,都已經準備妥當,第四師十六、十七兩個旅也已經轉到武昌,第一師餘部、守備第一師、守備第二師第十三旅和各部炮兵也皆悉數準備完畢。”
“後勤部隊大小兩千二百艘船隻、水手,也調集完畢。”
二月就將來臨了,陳鳴在武漢一帶又一次集結了一支大部隊。陳鳴要離開長沙了,他過年都是在長沙過的,收到了家裡女人送來的一大堆衣物、鬥篷、香囊、手帕啥的。
“告訴何二虎,好好跟劉飛配合,多演幾出戲,把劉飛的官刷上去。”後者可是湘西土匪的佼佼者,自從‘投效’滿清以後,屢次擾騷澧州和常德,已經從最初的把總跳到千總了。
正月二十二日,長沙湖南巡撫衙門,陳鳴彙同趙永吉、周智霖、何二虎、劉紀江、陳廣乾等湘中文武大員道
“此次我大軍東下,清軍必會猛攻湖南,以做牽製。諸位重任在肩,不可懈怠。”
劉紀江在任《湘報》總裁的同時,被陳鳴掛上了湖南監察禦史的牌子。禦史這個職務陳漢依舊有,隻是職能更向後世的紀檢方麵靠攏。後者陳廣乾則是為長沙知府,在新兵營鍛煉了幾天,陳鳴年前時候還是將他調到了長沙。
複漢軍大兵在長沙坐鎮的時候,湖南的日子是不困難的,陳鳴帶著隊伍離開了,湖南的苦日子來真真來到。對於現在湘中大地上那些火線拔起的官員們,今後才是真正考驗他們的時刻!
“真正的考驗從現在才開始。大浪淘沙始見真金,撐過下麵的危局的官兒,經受得住困苦磨練,才是陳漢真正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