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會不會因此而埋下隱患?嗬嗬。滿清覆亡後,整個八旗誰還以為會留下多少人嗎?
洪武元年十月間曾發生過一件事。當時,徐達率大軍攻破元大都,將所俘獲的蒙元文武官僚等大隊人馬押送南京,行至通州時,“內有回鶻欲作亂,事泄,戮五千餘人,妻女俱配軍士。”
滿清動不動就將人發配關外與披甲人為奴,他們自個的老婆女兒是不是也要於人為奴呢?
整個常州投降的旗丁,滿蒙漢,大概有兩千五六百人。主力當然是三千杭州旗丁,死守常州府衙的八百來八旗新軍投降的有沒有四百人都還是一說。
但接下來被陳鳴這麼一殺,不要說四百了,還有沒有二百人都保不準了。
一旁的段秀林就如同聾子一樣,對陳鳴下達的命令‘充耳不聞’。
且不提常州這裡的善後,隻說那捷報從常州一路快馬傳到江陰,當即江師就派出一艘大舢板船,披紅掛彩,擺上大鼓,再配上數十樂手,安排好輪替,敲鑼的吹嗩呐的,還有嗚嗚長號的,扯來風帆就向著武漢而去。身後有兩艘同樣的大舢板船護衛著。
這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廣告’了。
——複漢軍已經攻取了常州,清兩江總督尹繼善與大將軍豐升額嗑藥自儘,常州那麼多的清軍一個不漏,非死即降。
這消息隨著報喜船隻的駛過,從長江兩岸迅速傳到蘇南蘇北,繼而是皖南皖北,再而是江西鄱陽湖,等到消息傳到鄂北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四月。
凡是陳漢這邊的官兵都信心百倍,欣喜鼓舞。而那些心想著滿清的鄉紳士子,一個個哭喪著臉,如喪考妣。隨著消息的傳播傳開,陳漢在九江、安慶和湖北的統治是肉眼可見的鞏固。那些對下鄉工作隊冷眼旁觀的鄉紳地主們,一改往日的冷漠,一些臉皮厚的人都舔著臉巴結上了。倒是讓下鄉工作隊的‘武裝警備力度’下降了一些,‘廉政奉公指數’則不斷被強調拔高。
下鄉工作隊這項政策也差不多施行一年了,這一年中他們在鄉間遭受的待遇和境遇,一本百萬字的鴻篇巨著也說不完。但一個事實是不能否認的,隨著複漢軍聲勢、實力的強大,越來越多的鄉紳地主底下了自己的頭。越來越多的鄉官挺直腰板履行起了自己的職責,而百萬計的農民百姓也知道了複漢軍的政策。
羅田縣的桃花集。
張有利趕著自家的小毛驢車,愉快的奔跑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將近黃昏,回到家中又要抹黑,自從做了羅田縣的郵遞員之後,雖然這差事被些沒見識的人叫做郵差,張有利自己也覺得跟郵差很相似,但是韃子的郵差有他這麼掙錢嗎?
彆的不說,隻他家的這輛驢車,政府一個月就給三塊銀元補貼,再有草料二百斤,黑豆三鬥。
這一個月比過去半年掙得都多,還有張有利這差事呢,剛剛開始做,一個月就三塊銀元起了,以後還會一年漲一次基本工資,還有獎勵。
整個張家都不需要去種地了,隻張有利每個月掙得銀子就夠他們一家幾口人吃喝不儘了。
桃花集肉眼看著張家抖了起來,就有人打趣張有利,早知道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去年他就不應該讓他兄弟和大兒子都去當兵!被張有利一口吐沫呸了回去,張有財和張大山不去當兵,這好差事哪能輪得到他?、
現在整個羅田就五個郵差,瞧瞧哪一個不是軍屬、烈屬?
一日的勤勞並沒有讓張有利感到疲憊。有奔頭的日子隻會讓過慣苦日子的張有利充滿乾勁,無窮無儘的乾勁。何況今天張有利的驢車後頭還留著兩個包裹,大大的包裹,這卻不再是彆人的了,而是張家自己的。
“娘,這是俺大哥寄來的。”
回到家中的張有利第一件事就是卸了車子,牽著驢子到棚子裡去開吃。細料粗料搭配混合,家裡人早就準備好了,還有清水,現在張家的日子好過了,毛驢的待遇也依舊是第一等的。
從技校放月假回家的張大海熟練地把驢車裡的包裹抱回家,這東西就是郵差的命根子,丟了或是損壞了,張有利不僅要貼錢賠償,還影響他的評分,而影響了張有利的評分就是影響了他的‘前途’。羅田縣郵局還隻是草創,郵差後勤全算上也隻是十個人,局長是一個傷殘退伍兵,其他大大小小的位置可都空著的,來年誰乾的最好,積分最高——這一招學軍隊,誰就戴帽子,帶高帽子。張有利即使帶著帽子依舊來乾郵差,薪水也提高了啊。
張大海已經進了黃州府的技校,他學的是鐵匠,目的是能進入朝廷的槍炮局。至於資格,那當然是因為張家出了兩個兵而得來的了。
在技校中張大海學的不僅僅隻是打鐵煉鐵的手藝,他學的還有字,還有加減乘除。可以說從技校學幾年出來的張大海,不能說多麼有學問,但至少不是睜眼瞎了。隻是技校裡教的都是簡化字,用的是炭筆——陳鳴‘發明’的鉛筆,這在‘民間’非議聲很大。就連桃花集這窮地方,都有幾個童生秀才對此大加聲討。
可要是就張有利看,這簡化字千不好萬不好,隻要容易認,那就是最好。他兒子是當工匠的,又不是要去考秀才做官的,能認得倆字就行。
現在認得倆字的張大海抱著包裹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上頭‘張大山’這三個字。這是他哥寄來的包裹啊。
屋裡的張王氏正擺著飯菜,一家人都等著張有利回家才好開飯,這時候聽到張大海的叫聲,淚珠子啪啦啪啦就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張有財張大山叔侄一塊進的新兵營,可從新兵營裡出來的時候,倆人就不能再在一塊了。張家叔侄一個在湖南,一個到安徽。張有財去了安徽,張大山去了湖南。
而現在陳漢各塊地盤各個方麵,你要說最最艱苦的位置,稍微有點見識的老百姓都知道是湖南。
自從複漢軍大舉動下,兩廣和湘西的清軍,還有雲貴再度調來的一部分邊兵,都跟餓狼一樣撲向湖南來。
湘南三府,寶慶、常德,都有縣城被打破的消息傳過來。而且是時不時的就有這消息。就是現下,聽說那寶慶府的府城也是被清兵包圍著的。張大山進的部隊是第十五旅,張家人每每說起這個來就跟揪心一樣痛。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大哥這封家書,真的能頂一萬金。一萬金都不換。”
伺候好了驢大爺的陳有利這時候不緊不慢的走進屋裡來,看到兩個包裹一個被寶貝的放到桌子上,張王氏正拿著剪刀去剪外麵的油布,而另一個勝利包裹則被視而不見的丟在地上。他彎腰把包裹撿了起來。
這可也是自家的東西,抱在懷裡沉甸甸的。
“急什麼急?老大既然寄包裹回來了,那他至少就還活著。還有啥好急的?”說著張有利用力一拍手裡的包裹,“告訴你們,魯公殿下已經把常州的韃子全部消滅乾淨了。這裡頭就是咱們部隊給底下的軍屬、烈屬發的獎勵。這包裹也是咱們的。”
張有利清了清嗓子,嘴巴裡說著他們頭上午講過的話
“魯公殿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咱們在江南的大軍馬上就能南下了。到時候福建會橫掃而下,廣東廣西的人馬守自己的老家都還來不及,他們還怎麼打湖南?等十五旅騰出手來,雲貴和湘西的韃子自然也會縮頭的。”
“老大那裡不會有事的!”
“等魯公殿下掃蕩了南國,漢王就要稱皇帝了。這天下就是南北朝。咱們是南朝,就跟當年的大明一樣,大軍北伐,橫掃中原,將韃子都趕回老家去。”
“咱們張家的富貴,所有軍屬軍列的富貴,都是徹底做踏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