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當球長!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抬手接著淋淋而下的細雨,淩梁心中赫然顯出了一句趙明德活著時候常掛在嘴邊的詩句,當然這個‘常’字也隻是最近一個月而已,他們兩軍合力齊攻福州府南路的永福縣,打算把打福州殺回興化府的陳傑與福州清軍分隔開,然後聯絡漳泉的義軍合力猛攻興化府,消滅陳傑這個大患。
趙明德出身富戶,跟淩梁這祖宗八輩都是貧民的貧民可不一樣,讀過書,下過場,還得中過童生,隻是用功不到,沒能考中秀才。趙明德還常以‘趙宋子弟’自詡。可這句詞應在眼下的時節裡,“倒也是符景。”
臉上淡然一笑,淩梁向身側的一群親衛命道“傳我令,全軍止步,就地宿營。”
“是,將軍。”既是親衛又是傳令兵,這是淩梁一來的慣例。
微微斜風吹拂,點點細雨淋漓在臉上,透徹心扉的清涼瞬間沁入心神。放眼前望,煙雨霧萌山林;回首後看,一條細細的長蛇蜿蜒於山林之中,長長地後身湮沒於蒙蒙細雨之中。
這裡是戴雲山,在永春州境內。
淩梁的地盤卻是在永春州北麵的延平府,半個延平。
永春州是趙明德的地盤,可是趙明德死在了永福,整個永春州可不就亂了。至於在永福一樣吃了個虧的淩梁為什麼出現在戴雲山中,嗬嗬,嗬嗬!
閩中的天地會義軍可不是彼此秋毫無犯,同心協力的。他們就像明末的義軍,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彼此間的‘兼並’並不是稀奇事。
所以,淩梁……出兵了!一萬軍兵出尤溪,轉入戴雲山綿綿的山脈之中,艱苦是不需說的,但淩梁同樣相信,這就跟建寧那邊已經著手北運去溫州的武夷茶一樣,是一條絕對的豐收之路!
尤溪北部的深山中,一萬人的隊伍在山林中拉成了一條七八裡長的長蛇,蜿蜒而行在崎嶇凸凹的山道中。
隨著淩梁一聲令下,數十名傳令兵邁著雙腿四散而去,不多時一聲聲同樣的喊叫聲就在山中梅雨間傳揚開來。
一萬大軍,或二三百人或五六百人,多多少少的分成了十幾段,每一段都有一名頭領親領。隨著淩梁的一聲令下,沒用多時,十多個相對獨立的宿營地就在山林中立起。
從尤溪到戴雲山,直線距離也就是五六十裡,進到戴雲山再行到赤水市,那也是五六十裡,不過是百十來裡的道路,卻因為儘是三地,大軍已經在山林中行進了五日了,卻不過剛剛望到迎雪山的影子。迎雪山是戴雲山的主峰,從迎雪山北坡繞到南坡,就可以看到赤水市了。算行程還有不短地一段路要走,大後天能夠抵到赤水市就算不錯了。
五天的林中穿行讓下麵的將士體力消耗極大,加上吃喝也不好,比如說現在。靡靡細雨下,便是山林中也無乾柴,哪裡還生的起火,造的出飯?
也虧得淩梁的隊伍儘是福建本地人,要是江北的人馬,隻這五天路程看看就要病倒多少人?
梅雨時節,大山中氣溫本就是不高,現在再加上下起了雨,打濕了戰衣寒氣就更甚了,尤其是夜間,不加以注意,發燒、感冒是很容易的。
然麵對這些淩梁也沒什麼好辦法,大軍出發之時,為了多攜帶一些口糧,雜物就很少帶了。士兵披著蓑衣能擋得一時半會兒雨水,時間長了,也沒啥作用。
至於宿營那也是簡單得很,輕便的油布帳一扯就是,也彆管地下濕不濕,但總能好過一點。
“明天、後天、大後天,再有三天,這日子也就挨到頭了。”淩梁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甩手就有一串水珠揮飛。
一夜無事,等到天亮淩梁又命人做了次統計,無力起身的病號已然增至了百人。一夜之間,就再倒下了三四十人。這日子拖得越久,病倒的士兵就會越多。
好在大軍行於山林中,目光所及儘是樹木,幾十副簡易的擔架很快便做了出來。然後全軍抬起百十副擔架,再次踏上了征途。
淋淋瀝瀝的小雨到了中午時下的越來越大,片刻的時間就穩在了中雨這個級彆。原本山林間煙雨霧萌彌漫的景色一去不返,淩梁嘴角的微笑變成了氣急敗壞的苦笑這賊老天。就是在跟他做對。“自己這運氣實在是“背”啊!”心中一聲哀歎,卻也隻能下令催促——全軍速行。
三天後。
赤水市南二十餘裡處的一個小山穀。
一個遮雨的幔帳下,呂國華帶著三個親隨,正緊緊地縮在幔帳下麵。四個人靠在一起,可還是能感覺到陣陣襲來的涼意。
“娘的,這雨是越下越來勁了。”他望一眼帳外,山地間幾個不大的水坑表麵,密如針線的雨點瀝瀝而下。“真是晦氣啊!”呂國華哀歎一聲。
前幾天還一直細雨蒙蒙的,誰知道中間就下起了小雨來。兩日夜的小雨之後就是中雨,等到了今天更是變成了大雨。天氣似乎猛然間下降了很多,他現在縮在幔帳中都能感覺到一股涼意,那就更不用說冒雨行軍的淩梁部了。
“嗒嗒——啪——”一陣細微的踏水聲傳入呂國華耳朵,“薑七——,回來了?”呂國華想都沒想,直接叫了出來。這個時候能來這地方的隻有他們六個人——還有一個在另外一個地點蹲守著。按照事前的分派,每人出去盯防一個時辰。現在算一算,也該是薑七轉回的時候了。
薑七,呂家隊伍裡的老人,絕對靠得住的一個。
“四爺,人到了——”事實上薑七並不明白自己領來的人是什麼身份,在三天前他和另外四名呂家親衛一起被呂國華領著進了赤水市西北的大山,六個人帶著吃食物件鑽到這裡蹲點。事情肯定是要緊的事兒,隻是沒給他說透。
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有很多時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呂國華聽到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緊接著就竄出了帳外,兩眼緊盯向薑七身後的那人。頭上確實是紮了一條黃巾,除此之外布袍、下褲都是一色的青色,正是約定中接頭人的穿伴!
再看臉,呂國華頓時驚住了,“淩二將軍,竟然是你——”來人呂國華是很熟悉的,雖然在此之前兩人沒說過一句話,可他卻認得淩棟,這是淩梁的親兄弟。
“哈哈,國華兄久違了。”淩棟雙手一抱拳,嘴角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終於是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