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陳逆能夠製造如此強大的戰艦,這也說明他們在造船上的實力是很強勁的。否則的話,陳鳴這賊子怕也想不起仿造這一處了。
金輝現在就在碼頭上做苦力,黃埔碼頭被一分為二,一邊民用,另一邊軍用。他當然在民用這一邊,也不需要做什麼大勾當,現在蕭劍那賊子做了廣東警察廳的一把手,本身更就蹲在廣州盯守著。上麵早傳下話了,小心潛伏,無有命令,不準擅自行動。
金輝現在也就用心記著黃埔每日的來往船隻數量,然後就是盯著停泊在這裡的複漢軍水師戰船的數量變化。除此之外就隻能跟不遠處的聯係人聊天打屁了。
當然,他們是在周邊無人的時候。
碼頭上的複漢軍水兵逐漸散去,金輝鷹隼般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一個人——潘振承的長子潘有能。這個潘有能跟他老爹一起投了逆黨,潘家人的畫像粘杆處上上下下人人熟記於心,是絕不會認錯的。此時的潘有能正同一個瘦高個洋人一邊閒聊一邊慢悠悠地走著。
潘有能身上穿著一種很奇怪的黑色軍裝——一種剪裁得體的簡潔、緊身的服飾。其上衣的左右上下各有一個帶蓋子和扣子的口袋,下身是直筒褲。這般服飾的設計者就是威名赫赫的陳魯公。據說陳鳴隻是單純的從簡易、簡單、整潔、方麵等方麵考慮出發,結合中國傳統的短衣,還有滿清的馬褂,其對開門和紐扣的特diǎn也被吸取了過來,將扣子從傳統的盤扣變成木扣,褲子也是如此,加扣,加褲帶環,以腰帶串環係之,穿戴起來比傳統的漢服便捷,更省時間,更適合於軍中。
這東西是複漢軍秋季剛開始換裝的新軍裝,陳漢並沒大肆的在民間提倡他。但這種複裝的樣式,還是短短兩三月就從河南傳到武漢了,從湖廣傳到江南,然後再從湖南江南傳到閩粵。
老百姓不講什麼漢服不漢服,也不講傳統不傳統,他們講究一個‘儉省’。
而地方上的讀書人對此也沒太大的關注。陳漢又沒在民間提倡這種服飾,隻是軍隊裡的打扮麼。可算不上‘易服’。
中國打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開始,就為複漢軍現下的軍裝變更打下了最牢固的‘理論根基’。
如此民間百姓自己開始穿著這種服裝,這種軍裝式衣服明顯比傳統的漢服要省布省得多。加之陳漢朝廷也沒有對之有什麼限定,完全是民間自發的,那就更不管陳漢的事兒了。
陳鳴一個沒留神兒,新衣竟然在陳漢的控製區內一diǎndiǎn的流行了開來。
廣州這裡作為中國與西方接觸最深的一個城市,老百姓是最為開發的。以外貿生意為主的商人當中,一些人就操辦起了這樣的衣服來,也不是每天都穿。潘家就是其中的一個!
在華的洋人也覺得這東西跟他們的服飾有一定的相通之處,但比較來,還要更簡潔一些。一些洋人甚至還訂做了不止一套。
瘦高個的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裡麵套著絲質的白襯衣,係著領結,身前身後各站著一名隨從,這兩人也是一樣的打扮,但燕尾服穿在他們倆人的身上卻遠沒有那個瘦高個洋人給人的感覺適宜。從這倆人的身板、走姿上看,他們應該是洋船上的洋兵。兩個人的手一直有意無意地放在腰間,那裡掛鼓出了一塊來,如果猜測的不錯,裡頭一定有一柄燧發手銃。而且,絕對是上好彈藥的。
“真是一幫上不得台麵的土鱉,對蠻夷如此寬鬆,整個廣州城都開放了。養大了心,小心被洋人反咬一口。”金輝在內心裡詆毀著陳漢的對外貿易政策。潘有能好歹是陳漢的官員了,竟然到碼頭來迎接一個洋人,真丟人!
或許有一日……,金輝腦子裡浮現出一片望不到頭的龐大艦隊。陳漢把洋人的心喂大了,說不定真的會有一日把洋人的大艦隊給招來,那時陳漢就知道什麼是惡果了。
蓋因為整個滿清由於開國時候與鄭明的對峙,康麻子時候又有沙俄先是東北,後又在準噶爾倒騰,讓滿清統治者對於洋人充滿了警惕和排斥。乾隆二十二年罷黜其餘通商口,將所有的對外貿易都集中在廣州,禁止洋船北上,那就是最好的明證。
金輝作為一個滿清統治的受益者,當然認同滿清的理念——洋人就是禍患,要謹慎提防!
在瘦高個洋人與潘有能大聲談笑,似乎聊到了什麼極為開心的事情。
潘有能還不知道自己剛剛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隻是這條毒蛇是一條半冬眠的毒蛇,隱藏於陰暗處,靜靜地看著獵物從眼前走過,而並沒有露出自己鋒利的毒牙。
潘振承最終選擇了做官,但不是外交部,而是在工商署新成立的外貿廳,還把大兒子潘有能帶進了來,家中的生意則交給了次子潘有為。此次潘有能來港口迎接的人也不是彆人,而是巴達維亞派來的一位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高級商務。
南中國的巨變影響力是巨大的,尤其是複漢軍打出的旗幟,讓南洋的中國人全都欣喜若狂。就是荷蘭人所知,蘇祿的新國王阿布貝卡都已經打算重新向中國遣使貢方物了。當年蘇祿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向滿清的乾隆皇帝貢方物,並貢國土一包,請以戶口人丁編入中國圖籍,被乾隆所拒絕,隨後兩邊關係一直持續到乾隆二十八年,蘇祿王再遣使向中國貢方物,至今不過才過去六七年。
而這就是中國在南洋地區深久幽長的影響力。
雖然西班牙人和荷蘭人進入南洋已經二百年了,卻始終未能將中國的影響力從南洋徹底抹消。雖然蘇祿群島是西班牙人的勢力範圍,荷蘭人還很樂意看到西班牙人愁眉苦臉。但是巴達維亞所遭受的影響又會小到哪裡去呢?
要知道,紅溪慘案也隻才過去三十年啊。兩萬餘華人的血還沒有徹底乾透。
荷蘭人不會擔憂滿清的中國皇帝找他們算賬,因為滿清的統治者是韃靼人。清政府對於向來無視南洋的華人,可他們卻不能不擔心現在的陳漢對他們舞起刀槍來,因為陳漢是再正統不過的漢人王朝了。他們起兵時候高舉的旗號,就是要恢複漢人傳統的榮光和權利。
當廣州被複漢軍攻陷的消息傳到巴達維亞,整個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與城內城外欣喜非常的華人不一樣,巴達維亞當局感到很是緊急。城內城外的華人再是歡喜雀躍,他們所感受到的那股‘無形的壓力’就越龐大。荷蘭人緊急召開了議事會。最後派出了菲克·戴克爾瑪高級商務,前來中國,前來廣州。
“警惕性真高。”金輝暗暗歎氣。除了兩個洋兵,潘有能前後足足有四個配著手銃,掛著刀的人護衛。雖然在複漢軍奪取廣州後,粘杆處始終在潛伏狀態,可誰會忘了他們的殺傷力呢?
潘有能一行人走過足足有一刻多鐘,金輝才懶懶的站起身,伸一個大懶腰往港口外走去。中午了,該吃飯了。
一個很普通的米粉攤。
“這群逆賊防患的可真嚴密。”金輝一邊挑著米粉往嘴裡送,一邊道。
“老實一diǎn。咱們這兒有線人盯著呢。”三十多歲,滿臉皺紋,看起來就是一個飽受生活逼迫的矮小中年漢子壓低頭說道“盯這塊碼頭的人據我觀察有四個,行事相當老練,絕對是老手。就是不知道是警局的人,還是暗營的人。”更不知道是一時起意,還是要長久關注。
“最近眼睛老實一diǎn,千萬彆被看出破綻。”
……
廣州城裡原布政使衙門左側,高高的紅牆上被開了一個新門,旁邊掛著警察廳的招牌。
往裡走,蕭劍的辦公室,一張機密地圖攤開在他桌子上。
上麵是一副廣州地圖,很多地方被用紅筆劃了一個個小圓圈,圓圈有多有少,有大有小。其中黃埔碼頭上,就是著筆最多的三個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