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堯回首望了一眼秋日下的淮安城,眼睛裡萬般情感閃過。作為河運總督兼職江蘇巡撫,他在淮安已經兩年多時間了,在容保走人之後,他更成為了滿清江蘇的軍政一把手。可惜,苦勞而無功。江蘇在他手下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一刻是完整的,現在更是要把蘇北之地丟掉大半,來搏最後一絲機會。
現在他就要走向命運未卜的戰場,去用最大的努力,拚搏‘大青果’那最後一絲的生機。
李侍堯不敢想象完全丟掉了江蘇之地後會是這樣一幅滅頂之災。複漢軍已經奪取了半個山東,再加上江蘇與半個河南,安徽就要被他們完全切割了。後者那個時候還能支撐多久呢?就像現在的西南,雲南四川絕大部分還握在清軍手中,但那又如何呢?等死而已。
安徽、河南、山東被複漢軍奪取,整個大青果也隻是等死而已。
李星垣、鳳山等蘇北清軍滿漢軍將立在一旁,看著李侍堯滿臉的安然,一個個也神傷不已。這一彆淮安,大清還有二複淮安的機會嗎?每個人心底裡都捫心自問,答案卻更讓他們悲哀。
……
萊州外海,萊州府城的西麵,靠近濰縣的海域上。上百艘裝滿貨物軍需的船隻停泊在海上,三四百艘近海小船,忙碌的往返在海中的大船和陸地上的簡易碼頭間。它們和陸地上的一輛輛牛車、馬車、驢車、騾車等等,就仿佛是黑壓壓的螞蟻,辛勤的儲備著‘食物’。
在這支龐大的船隊的更外頭,十多艘大小不一的戰船,降落風帆,放下錨頭,停在海麵上。
這場戰爭他們根本就是來旅行的。清軍的山東水師早就完蛋了,在這廣闊的海麵上,連一條‘蚱蜢船’這樣的小雜魚都看不到。
大衛無聊的趴在船幫上,一頭棕紅色的頭發在陽光下也似乎給染上了一層金色的閃光,他腳下的美人魚號的武裝商船的風帆已經全部降落下來了。實在是太安全,太沒有事情可做了。
他們似乎就是來的時候運了二三百人和一批貨物,然後,然後每日裡就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大衛往來中國與不列顛王國已經整整十五年了,可是他還是第一次來到被中國,來到山東。
“這裡的蝦蟹還有蛤蜊味道很好,但是我更希望能夠向北麵一些。船長先生,能不能向中國人提議,讓我們往渤海去。去看看清帝國的天津!
我想這會比現在的日子更加有趣,更加有意義。”
船上的二副雪萊的聲音想起,一塊來到的還有一杯朗姆酒。這可不是產自南美洲或是歐洲的朗姆酒,而是產自中國的朗姆酒,味道跟以往的相比似乎沒什麼不同。
陳漢統治了兩廣和海南、台灣之後,就引入了這種造酒工藝。甘蔗麼,台灣、海南、兩廣,那裡就是中國人的糖庫。朗姆酒的質量由陳釀時間決定,現在中國的朗姆酒都是一兩年年份的。雪萊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色澤光亮,但他的麵容卻十分凶惡,一點都不配那頭好頭發。
他本來是英國皇家海軍的陸戰隊成員,一次戰鬥險些要掉了他的小命,雪萊就此選擇了退役,然後來到了美人魚號。
“中國人不會帶著我們去天津的。”接過酒杯,大衛喝了一口,“但你不用感到無聊。很快的,我們很快的就要離開這裡了。”
“為什麼?”雪萊一臉的茫然。
“看看現在的天氣,越來越冷。海岸上一些退潮後留下的水坑都已經結滿了冰。知道嗎?這個地方冬天裡是封凍的。冰層的厚度有時候可以超過一英尺。”
這個地方是北路複漢軍接受補給的中轉站,從海路轉為陸路。奪取了青州後的北路軍正在向著濟南進軍,清軍的馬隊也完全活躍了起來。
就在大批的複漢軍殺奔徐州的時候,山東東北的戰爭也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守備一師輕鬆奪取了邳州,大部隊通過運河向徐州先行,沿途經過的村鎮裡到處是驚惶不安的百姓居民。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小孩,看到穿著紅色軍服、背著火槍的複漢軍士兵時,一個個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徐州境內大量的民壯被清軍強逼著抽調了出來,或是幫清軍加固城防,或是幫清軍轉運物質糧秣,必要時候他們還能做擋箭牌。
所以先頭部隊經過村鎮的時候,看到的最多的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尤其是正當年的壯勞力,就很少了。
士紳地主恭敬的站在路邊,帶著成筐成筐的滿頭、雞蛋、肉粥,麵對複漢軍的時候謙卑地把腰彎得很低。這是對於新的征服者們的敬意,也是花錢買平安。當然,老天爺真的保佑了他們,他們遇到的是一支軍紀很好的部隊。
複漢軍的軍紀在這個時代的地球絕對是很好很好的。
一路上守備一師的進展地順利的不像話,預想中會出現的清軍馬隊也不見了蹤影。
與複漢軍修築堡壘時普遍使用的水泥不一樣,清軍倒騰出來的水泥質量很差,也不知道是工人不用心,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雖然那水泥的造價很便宜,清軍也徹底的將之放棄了。
所以現在清軍的工事還是以土木工事為主,磚石還是靠糯米漿與石灰來做粘合劑。
徐州城就是一個典型,被李侍堯主動放棄的淮安城更是如此,而且工事比之徐州更多很多,雖然李侍堯在淮安留了五千兵勇。
守備一師就是靠著火炮和火龍彈,先頭兵力隻是一個旅的複漢軍,向著彙集了至少三萬清軍兵勇的徐州主動發起進攻,而清軍卻隻敢萎縮的蹲守,蹲守,一直的蹲守。
小型臼炮在這種戰爭中不怎麼管用,中型和重型臼炮,外加中小型的火箭彈,就讓守備一師的第四旅順利的在徐州的外圍防禦工事中鑿開了一條通道。
一處又一處的土木混合結構的工事被輪番的蹂躪,大量清軍士兵被活生生的埋在倒塌的工事之中,或是直接被震死。
不過外圍工事好搞,過黃河的浮橋也難不住複漢軍,這個時候正是黃河的枯水期,但黃河南岸的徐州城牆就難搞了,還有那聳立在徐州城外的炮台。
第四旅手中可沒有握著太多的重型火箭彈。所以隻能退出戰鬥,在徐州城等候著主力部隊的到來。
城頭上的李侍堯望著退到黃河北岸的複漢軍,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比起當初時的交手,現在的複漢軍更強大了。可是清軍呢?
李侍堯好好地想了想,他覺得清軍或許也強大了,隊伍中的燧發槍和大炮確確實實多了來,可是戰鬥力呢?真的強大了嗎?李侍堯心裡麵搖頭。
皇上把大把的新式槍炮裝備八旗新軍,卻又顧忌地方的意見和綠營可能的不滿,不得不從中分出一部分來裝備各省的軍隊。結果數量有限的新式槍炮就跟撒一撮芝麻一樣灑在了一張大大的麵餅上,看似讓麵餅的味道更好了,有芝麻了麼,怎麼會不好呢?可實質上呢?半點改變都沒。
它還是一張麵餅,而不是芝麻餅。
這些芝麻如果集中的用在某一塊上,真的能把麵餅變成更香的芝麻餅的,可現在滿清手裡的芝麻餅除了人數有限的新軍外,就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