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自帶著一股根本不把人放在眼中的氣勢,那是一種完全蔑視、俯視、輕視的語氣,讓李桂這個本來還算有身份的人,心頭哪一個叫恨啊。但再多的氣他也隻能忍著,心中發狠,臉上還堆起笑。
軍官利索的在花名冊上寫下了‘李貴’。“哪裡人?多大了?”說著話,軍官終於抬起眼來打量李桂一眼了。但李桂受到的侮辱和羞辱更深。
“四十了,敘州南溪人。”李桂咬牙忍氣,走入另一隊人中,他才回頭盯了一眼那軍官,自己一個人心裡頭在發恨,“老子記著你了。千萬彆有朝一日落到你爺爺的手中!”雖然這像白日夢一樣。
“坐下,老實坐下!”
就在李桂在內心中痛罵的時候,一個喝斥聲音傳到他耳中。李桂立刻就從臆想中醒來,扭頭看著貼著自己大腿的刺刀,兩腿立刻就軟了,乖覺的就地盤腿坐下。
然後他看到一群挑著熱水拿著剃刀的剃頭匠,搬著凳子水盆來到他們麵前。
“坐凳子上,閉嘴,閉眼,不要動,不要說話。”
嚴厲的嗬斥讓所有人都不敢違抗半分。不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現在你隻是個囚犯。
老老實實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頭頂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肩膀上也能感覺到不停的有東西掉下來,最後一捧熱水當頭潑下。
等到李貴被人從凳子上提起來,自己也已經被剃了個光頭,原本滿頭油膩的頭發,現在隻能摸到光溜溜兒的頭皮。
這下要做和尚了!
李桂心裡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等人要有什麼遭遇了。即便真的要勞動改造,也沒聽說要剃光瓢的啊?
“進去洗乾淨。”渾渾噩噩裡李桂等一群人來到了一間大屋前。一掀開門口的棉毯,就能感覺到一團暖暖的濕氣撲麵而來。
“莫不是澡堂子?”李桂大腦混亂了。一旁鄒彬也吃驚的怪叫“朝廷到底想拿咱們做啥筏子?剃了禿瓢,還要洗澡?”
如果是在外麵,大冬天裡泡個澡絕對是享受。可現在,就是有些提心吊膽了。
李桂三兩下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與鄒彬一起被趕進屋中。“既來之則安之。咱們現在的身份,聽天由命!”李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李貴了,說話中手指著天,但這‘天’表明的顯然不是老天爺,而是南京城的朝廷。
一刻鐘後李桂等人被趕了出來。衣服已經不再是之前的衣服了,完全一致的厚棉襖、棉帽和鞋子。
顏色深灰色,很素淨,就像和尚的僧袍一樣。幾十個光頭都穿得一樣,乍一看,倒是幾十名和尚聚在一起。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從明天起,你們就是川字055營二隊的一員了。今天中午好好地吃飯,下午統一出發。”
“今後在勞改營裡,你們每季有權利給自己的親人寫一封信,自己不識字的可以找教習代寫書信,遞給你們的家人。所以,到了勞改營後,你們的家庭住址還有最後一次變更的機會。千萬彆再耍小聰明,毀了跟自己家人通信的機會。”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如此這樣的事兒,都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
……
就在新的一年的,在崇禎一百四十五年這個於本時空中國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一年拉開帷幕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成百上千個‘李貴’已經走向了勞改的道路上了。
他們有的成為了修路工,有的成為河道疏通的勞工,還有的成了礦場的礦工,或是來到海防要地修築起一個接一個的炮台。就比汕頭、欽州,比如那三都澳!
尤其是後者,那是陳鳴很關心的一個工程。明明三都澳是世界級的天然深水良港,水域寬闊,水深良好,10米以上深水域麵積是寧波北侖的26倍,荷蘭鹿特丹的8倍;環三都澳深水岸線長為寧波北侖的5倍,日本橫濱港的3倍,深水岸線、深度水域均居世界第一位。水道優良,避風條件好,擁有天然的深水航道,澳內有6個10米以上水深的理想錨地,且無礙航暗礁;同時,澳內口小腹大,澳口寬僅3公裡,群山構成的天然屏障使得其中多為風平浪靜。不凍不淤,是一個極為典型的溺穀型深水港灣,彙入澳內的河流流量大,含沙量小,不易淤積,且港區內地質結構穩定。
任何條件都是第一流的完美!但在另一個時空,三都澳卻因為種種內外政治原因,以及寧德地區的地理交通困難,成為了經濟學家們口中的“黃金斷裂帶”!
上海港、深圳港、青島港、寧波港、廣州港、天津港、廈門港、秦皇島港、大連港、營口港等等。按片區可以劃分為以下的五個港口區域環渤海地區港口、長江三角洲地區港口、東南沿海地區港口、珠江三角洲地區港口和西南沿海地區港口。
而三都澳卻恰恰在長江三角洲地區港口、東南沿海地區港口之間,一個世界級的深水良港被幾乎空置了五十年,這是多麼大的一個遺憾啊。
當然,以複漢軍現在的實力和現有的科技手段,要改善寧德地區的陸路交通也是不現實的。
但是建設好三都澳港則不成問題啊。
後者在古時候那也是閩東沿海的“出入門戶,五邑咽喉”。明景泰三年,三都澳就設立了河泊所;到清朝康麻子二十三年,鄭明滅亡後,滿清設寧德稅務總口於此,下轄九個口岸;而在不堪回首的清末,滿清開放三都澳,三都島辟為對外通商口岸,在三都島正式設立福海關。然後英、美、德、俄、意、日、葡萄牙等24國家在此修建泊位、設立辦事處或代表處,並有4個國家在這裡設有銀行,意大利還在此設立領事館。
所以就算陸路交通不暢,隻作為一個‘轉口’和水師駐地,三都澳也絕對有屬於自己的價值的。
複漢軍現在除了對於俘虜的旗人和蒙古人還持著比較嚴厲的態度,受重傷者殺,兵器上沾血者殺外,對於綠營和民勇、練軍等等,已經不再輕易開殺了,受傷的都全力救治。更準確的說,複漢軍對韃子的態度也已經收斂了不少,之前可是受傷——自己無法單獨行動——就殺了的;現在則隻要有人願意抬著你,那就跟著戰俘隊伍,還會給點藥材,然後就看天由命。因為現在全國各地都欠缺著重勞動力,那每一個戰俘都是國家很寶貴的財富資產。
南京城裡,陳鳴代替陳惠祭祀先祖後,起大朝,陳惠還是支撐著身子出來的。他這些日子裡咳嗽一直沒有好,陳鳴都怕這咳嗽‘轉’成了肺炎了。在前世肺炎不算什麼病,但在這個時候,肺炎是能死人的。
從大年初二開始,陳鳴就天天入宮。在王宮裡,他才真正意識到,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有這麼多的兄弟妹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