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狹道一線險要眾多,很多地段都要拿人命去填,不管是勞改營還是平常民工,夥食待遇都是幾個工程段中最高的。民工一個工一塊錢,一天上午下午兩個工那就是兩塊,如果再有點炮或是探路,視情況而定,還有工分加。整體工錢比寶中線和寶銀線要高出兩成。”點炮和探路的事兒很少由民工來做,那都是趕巧。這種危險的事情,九成九都是由勞改營的人做,他們的付出換回的是時間長短不一的休息、金錢獎勵,和夥食上的物質獎勵。而民工們一天能拿兩塊錢,一年就是七八百了,工程段總指揮可一點都不覺得低了。那換成銀元就是七八十塊銀元了,換成銀子就是四五十兩了。
就寶雞這裡招的普通民工,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農,除了種地能夠乾啥?而種地的話,種金子還是種銀子啊,能一個人一年掙四五十兩?而且受傷了有醫藥費和誤工費,傷殘或是死亡了的撫恤更高。
陳鳴當然是不會知道工程段總指揮心裡的嘀咕的。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兩三年後,這裡的工程建設結束以後,這些百姓中還能有多少願意回到鄉下繼續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裡刨食?
如果他們不願意,又會怎麼做?
是外出務工嗎?
要真能如此就真可謂是利國利民了。
陳鳴可還記得自己看過的一片關於中原林縣的一篇報告。十萬大軍出太行,十萬大軍富太行。林縣這個名字很多人可能都沒印象,但是提到那裡的紅旗渠,中國人有幾個不知道的?
林縣人民苦戰10年,在太行山上修築了舉世聞名的“人工天河”紅旗渠,解決了林縣十年九旱的灌溉和飲水問題。而後改開,在修渠過程中鍛煉出的大批能工巧匠紛紛走出家門,外出從事建築業,初步形成了“十萬大軍出太行”之勢。
打響了林州建築這塊響當當的品牌。
說真的,這種敢戰天鬥地的傲骨,陳鳴現在做了皇帝也沒有。紅旗渠的工程太浩大了,雖然他記憶裡說整個修渠過程並沒有用到現代化的工具和設施。但麵對林縣這個常年乾旱,全縣七八十萬畝田地,水澆地還不足萬畝的地方,陳鳴的做法就是移民,而不是自己去修那一條——人工天河。
所以他現在就對寶雞這些地方很寄以厚望。也許等到命運抉擇的時候,這些在工地上乾慣了,也那慣了工錢的農民,真的就會踏出走出田地的哪一步。
所以對於這裡陳鳴是再重視也不為過。他們可以作為一個種子,可以作為一個領頭羊。
把農民搞得傾家蕩產,以此來為工業的發展勞動力,真是在懸崖上走鋼絲。
中國可不是小小的英國本土,這多大的人口基本盤,農民們真鬨騰了起來,那毀滅性太大了。
陳鳴在工程段總指揮的陪同下,登上隴山的一座山巒,遠眺著還遠沒有形成的國道工程全貌。
他剛剛從工程指揮部的英雄榜上了解到了一個情況,今年這個工程建設已經有三十五個人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其中勞改營占了二十七人,戰士三人,民工五人。這當中年紀最大的四十三歲,年紀最小的十七歲。
工程中遍布著小推車,環境限製,牛馬牲畜都比較少。
也是條件限製,鐵钁、鐵鍬、小推車,人扛人拉人背,整個工程都是在用這些原始的勞動工具。
在建設的過程中,施工隊伍遇到了很多難題,寶雞到天水地貌上是橫跨堆積河穀階地與剝蝕山地兩種地貌類型,地質環境非常複雜,滑坡、崩塌、泥石流,一點都不陌生。施工隊伍用一個個笨辦法,螞蟻搬家式的將水泥、鋼鐵和石塊一點點的運到‘前線’,一座聯拱橋接著一座聯拱橋的建起,這個時代的中國根本不可能建造蔚為壯觀的高墩特大橋,那就隻能用最笨的法子一點點在複雜的河穀當中鋪開一條平坦的路。更不要說碰到的山體岩石了,將山石一塊塊炸開,將岩壁一點點擴展、鑿空,無不是付出了無數的汗水。
不管是民工的住處,還是工程部隊官兵的住處,還是那些勞改營,都是一樣的條件艱苦。
山崖下、石縫中,有的壘石庵,有的挖窯洞,有的露天打鋪,就上頭撐個油布帳子,沒有那麼多的床,那就睡在石板上,薅把茅草當鋪草,真是鋪地蓋天。
特彆是隨著工程進度的深入,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幾塊布撐起來,就是指揮千軍萬馬的指揮部。
在聽著工程段總指揮的介紹時,陳鳴也在暗暗打量著眼前的總工,寶雞溝通天水的國道工程,其施工難度之高不僅比寶中段和寶銀段要大,比之鐵道的施工難度也要大。現在還沒有迎來真正的考驗的啊。
陳鳴很為渭水狹道國道的工程建設感慨,但作為一個皇帝,他更樂意去展望這一工程如期竣工之後的美妙場景。而至於建設隊伍在這個工程當中遇到的重重困難,在品嘗勝利的喜悅的時候,那都可以化作胸前一枚枚耀眼的功勳章。
所有的困難、艱辛、努力、犧牲、風險、奮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化作一種精神。
讓主宰者握在手中激勵整個社會的精神!
作為陳漢的主宰者,陳鳴也渴望如此。而不是在這支建設隊伍在磨礪發奮的過程中,去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玩什麼體製之外的幫助。
這就是一顆上位者的心。
上位者看待問題的角度與被統治階級看待問題的角度是真真的不一樣。
整個建設部隊的努力讓人很有感觸,但是在皇帝眼中,這顯然還隻是一個花骨朵。不要說果實成熟了,這朵花距離綻開到最鮮豔的時刻都還很遙遠。
“孟子說過,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心,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此言用在眼前亦是恰當。”
“傳朕口諭,渭水狹道一線工地,凡屬勞改營者,減刑三月;民工中賞錢十元;官兵官吏月俸雙倍。”這就屬於體製內所允許的幫助了。
陳鳴看著工程段總指揮說“好好乾。順利竣工後,朕親自給你授勳。”
“陛下,授勳要開始了。”劉武在陳鳴身邊稟道。這是給工程建設當中表現優異的設計員和建築大軍中的標兵的,沒有勞改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