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需要儘可能的隱藏自己的野心,悄悄地積蓄實力,等待歐洲法蘭西的大亂。
皇帝說法蘭西的混亂很可能引發整個歐洲的大亂,屆時英國人的注意力會大半給吸引到歐洲大陸,那之後才是陳漢在北美發難的最好時候。
而這幾年中,陳漢為了讓洋人們放心,就需要把重點放到西北和西南了。
俄羅斯是今後陳漢的第一大敵,富庶的印度是今後陳漢利益擴張的主要方向。
不少人對於皇帝的判斷保持異議,法國人現在債台高築,巨大的欠債或許會引發一場債務危機,法蘭西可能會混亂一陣,但一個歐陸大國真的就會就此烽火連天,改朝換代嗎?
這太讓人大吃一驚了。且這場混亂還會引發整個歐陸戰爭與混亂……
恕他們眼睛目光短淺,滿朝文武真的看不出來這種可能。而關於法國人的皿煮啟蒙運動的思想,那些東西讓朝堂內的很多人可笑的一逼,區區商賈也敢竊取君權?可笑之至。
更有些人直接建議內閣將這等書列入綱目,鄙夷洋人野蠻粗鄙,不受教化,不知君臣之禮,不知綱常倫理。
但這都沒卵用。
皇帝認為的,那就是‘天理’。
所以,陳噲跟英國人關於兩者分界的劃分,確確實實對陳漢在北美實力的積累有著一定的掩護作用。隻不過現在的鄧王陳噲,正縮縮答答的躲在木頭屋裡,烤著火,可憐兮兮的在風雪交加、北風怒號中看著身邊的外交部人員跟英國使者唇槍舌劍的‘聊著天’。
陳噲現在待的地方是一個大湖的左岸,當地人的英國人喚這兒‘niegke’,翻譯後的名字叫溫尼伯湖。
胡泊的麵積很大,根本就望不到儘頭,但這兒的天氣很冷,就像北海貝加爾湖一般,才九月當地就風雪交加,苦寒堪比寒冬臘月。湖邊冰凍,大雪覆蓋下隻白茫茫的一片。
冷,這兒真冷。北地風雪,寒風徹骨。
陳噲坐在木頭屋裡,根本不講究吃相禮儀的直接端著一個半大的砂鍋喝著裡頭的羊肉湯,隻把濃白的肉湯喝完,再把裡頭的肉塊撈吃了個乾淨,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砂鍋。拿起手帕抹了一把臉,陳噲向外頭喊著親隨的名字“小五郎,給爺拿熱水來。”
聽名字就知道這小五郎是日本人,而身邊帶上一兩個日本人,這在陳漢已經是一個挺普遍的想象。
不僅僅是治安隊和挺身隊,現在很多窮的隻剩下一把刀的日本武士紛紛跑來中國討生活,他們或是給人當保鏢,或是給人當隨從。
上海、煙台、天津的很多商戶,都豢養著日本人當打手。
雖然武士刀會給換成木刀,但這些自幼開始洗練刀法的日本武士,對比普通的壯漢來,確實挺能打的。最主要的是他們便宜啊,而且不是中國人,死了、傷了、殘廢了,都好處理。
不比國人,不管是出人命了,還是傷了殘了,都要主家大出血。搞不好還要吃官司!
再加上日本人表現的很忠誠。
這種廉價又好使喚的對象,得到了不少商家乃至豪門權貴的喜愛。而陳噲這樣的身份的貴人身邊出現了一個,也不是多麼讓人接受不了的事兒。
雖然這個日本隨從已經取了漢名,在陳噲的經手下還拿到了紅本本,可陳噲還是喜歡喊他小五郎。
雖然這人看臉的話年紀並不大,論起武藝,也不能同外頭侍衛中的強手媲美,槍法更是不能比,但有一種東西叫‘眼緣’,他就是合了陳噲的眼緣。
愛田小五郎出身大阪,祖上本來算是一個富商,但他並不是長子,甚至不是嫡子,當他成年之後,看著自己所得的那可憐兮兮的一點財產,愛田小五郎沒有任勞任怨的在大阪給主家賣命賣力,而是將所有的東西買了之後,帶著媳婦向西來到了中國。
因為同鄉人的幫忙,他先是到了鄧王母族的府上,雖然地位卑下,但他努力向上,並且努力的矯正自己那一口不流利、地道的南京官話。
最後他見到了來舅舅家玩的鄧王陳噲,人生迎來了一次陡然的飛躍。
此刻他在木頭屋外的篝火邊上跟其他人一起吃烤羊肉,大火讓風雪也變得不那麼寒冷了。幾個人圍坐在火堆幫,熊熊的火焰映紅了所有人的臉龐。雖然鄧王是這趟差事的正使,但到了真正乾正事兒的時候,陳噲根本一點權力也沒有。
他更像是南京對倫敦表明誠意的一樣工具。
看!一個親王都萬裡迢迢的來了,你說我們有沒有誠意?
他可是當今皇帝的弟弟,受封王爵的弟弟。拿到歐洲那就是親王閣下。
雖然沒什麼實際權力,但地位尊崇啊。
依照東方世界那傳統的宗藩關係,陳噲的身份比暹羅王、琉球王、金邊王、朝鮮王這些屬國都要更尊貴,因為他是一字王。那朝鮮、暹羅、安南、琉球等王位在中國的封爵體係裡更是個郡王,哪怕朝鮮王在明時被大明皇帝特許照親王例,那也是郡王。
這位爺要是去了日本,天皇都要主動見禮,幕府將軍都要位居旗下。愛田小五郎已經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了,要不是鄧王一直不讓他置地,說日後有好處給他,這兩年所得的錢財都夠他在江南買上幾畝好地,紮紮實實的生活下來了。
聽到木頭屋裡四爺的叫喚,小五郎趕緊提著一大壺的熱水進去。
兌好一盆還滾燙的熱水,小五郎舉著玻璃鏡站在前頭,陳噲拿著小刀開始給自己刮胡子。
十七八歲的少年,本來是剛剛發須,正是麵嫩的時候,可前幾年陳噲見識了大人門刮胡子後,自己有樣學樣,導致的後果就是成了眼下的模樣了。
年紀小小,不僅嘴唇上有了胡子,麵頰的胡子茬也硬的紮手。
“娘希匹的,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母親是江浙人氏的陳噲脫口而出一句寧波方言裡的國罵。但臉上顯露的是滿滿的喜悅之情。
兩邊都談大半個月了,終於把事兒扯撈完了,敲定了協議書。陳噲總算是能回東京了。
而這次回到東京,他就可以坐船回南京了。也不知道過年前,自己能不能抵達?
他為了封地對皇帝請命來美洲勞軍,除了海上的風浪外,也沒遇到什麼危險。不僅去了老二的封地,還去了一趟曼薩尼約。
西班牙人對於北頭的土地已經鬆口了,唯獨是曼薩尼約,他們還在咬牙堅持。但皇帝老子顯然是吃定了西班牙了,是不可能讓步的。
這些行程上都沒吃啥苦頭,唯獨來溫尼伯湖,這兒鬼天氣真太冷了。
自己辛辛苦苦的大半年,皇兄怎麼著也要給自己一句痛快話不是?
陳噲都已經想到了日後自己稱孤道寡的滋味了。
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