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絕也不可置信道:“洛城主此言可有確鑿依據?閻野他統治九重天數萬年,是諸神大陸秩序的象征!若他是魔種,那九重天……”
他不敢想下去,那意味著他們宿家曾經認為的、整個大陸最強大的統治核心,實則是被一個魔種控製的?!
“秩序?”帝玄溟冰冷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利刃,瞬間刺破了殿內因過度震驚而凝滯的空氣。
他踏前一步,墨袍翻湧,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壓抑的風暴,而是沸騰的、足以焚儘一切的殺意與刻骨的恨意,
“他親手掀起的諸神之戰,屠戮大荒靈武古族,血染蒼穹,屍骨成山!這就是他建立的秩序?以億萬生靈為祭品,鋪就他登頂九重天的階梯!這等血海深仇,我們從未敢忘!”
他神色沉痛,還有他的父親……
他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宿家三人心頭。
那場被刻意掩蓋了真相的慘烈戰爭,其幕後黑手竟是如今被奉為大陸至高的存在?
白澤溫潤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冰冷的銳利,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洞穿時光的悲愴與確鑿:
“宿使者,洛璃之言,句句屬實。閻野並非此世之人,他以禁忌手段自大荒神魔之戰前的古老時代降臨。他竊取古神神位,篡改曆史,以無上神力掩蓋其魔種本質。他屠戮古族,不僅是為了權勢,更是為了攫取古族血脈中蘊含的、可能威脅到他存在的本源力量!”
“他,就是潛伏在諸神大陸心臟處最深的毒瘤,等待魔神傳承覺醒,與其共鳴,徹底釋放那毀天滅地的魔神之力!”
“嗡——!”
宿清絕隻覺得腦海中一片轟鳴,仿佛有什麼堅固的世界觀轟然崩塌。
統治大陸的至高神主是魔種?
那場被宿家視為時序所致、確立秩序的諸神之戰,竟是一場針對古族的、由魔種發動的滅絕屠殺?
而宿家,號稱冰封王座,自詡為大陸的屏障,竟對此一無所知,甚至可能無形中成為了那魔種維持其統治秩序的“幫手”?
巨大的荒謬感和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另一位宿家老者猛地抬頭,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若真如此,若閻野是魔種,且是魔神傳承最可能的選擇,那九重天豈不是魔窟?!”
洛璃淡淡道:“宿家可以選擇不相信,總之我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告知諸位了,信與不信,自己斟酌。”
她看向門外的弟子,“來人,帶客人們去客房。”
“是!”
宿清絕還在愣神,但是看洛璃下了逐客令,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帶著身後兩個長老離開。
他必須將這件事趕快告訴聖女和族長。
宿家的人離開後,洛璃看向玄夜,“你對宿家了解多少?”
洛璃的問題落在玄夜身上。
這位曾讓大荒為之色變的存在,此刻慵懶地倚靠在殿內一根雕龍玉柱旁,聞言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了解?”玄夜的聲音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磁性,目光落在洛璃身上,“你不是知道嗎?在大荒那會兒,我的名聲可算不上好,跟這些自詡清高、肩負重任的世家宗門,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點互相看不順眼。”
他踱了兩步,墨色衣袍隨著動作流淌著暗沉的光澤,仿佛能將光線都吸噬進去。
“要說交集嘛,”玄夜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當時冰封王座的統治者,就是你們現在所說的那個冰神,嗯,我記得跟他打過一架。”
洛璃勾唇,挑眉詢問:“打過了嗎?”
玄夜嘴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傲然,又夾雜著隨意:“當然是我贏了。不然你以為我還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那家夥的冰封領域確實有點意思,凍得人骨頭縫都發麻,不過嘛,”
他聳聳肩,“終究是差了點意思。打到最後,他那鎧甲都快被我拆了。”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殿內眾人,包括白澤和星沂,都清楚能讓玄夜“有點意思”並認真打上一架的存在,在大荒時期也絕對是頂尖強者。
宿家的始祖“冰神”,實力之強毋庸置疑。
“不過,”玄夜話鋒一轉,看向帝玄溟,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我跟他打歸打,倒也沒下死手。那老家夥性子雖然冷硬古板得像塊萬年玄冰,但行事還算磊落,比後世這些裝模作樣的徒子徒孫看著順眼些。”
帝玄溟緊鎖的眉頭並未鬆開,追問道:“那你對現在的宿家,觀感如何?尤其是他們帶走我母親殘魂,又聲稱是為了守護封印‘鑰匙’一事?”
玄夜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觀感?”玄夜嗤笑一聲,“一群被祖輩榮光和沉重責任壓得喘不過氣,又自視甚高、行事偏執的可憐蟲罷了。”
他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他們或許沒有說謊,那冰封王座下的東西確實需要鎮壓,你母親殘魂中的鑰匙也至關重要。這點,從他們聽到閻野是魔種時那副天塌地陷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們的守護職責感是刻在骨子裡的。”
“但是,”玄夜話鋒陡然轉冷,“他們的方式,實在是讓人作嘔!為了所謂的大義、職責,就能罔顧血脈親情?就能對一個身負宿家血脈卻流落在外的孩子充滿質疑甚至動武?口口聲聲為了大陸安危,卻連最基本的坦誠和尊重都做不到,遮遮掩掩,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