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兩種力量都經曆了一場浩劫,暫時耗儘了鋒芒。
洛璃敏銳地觀察著四周,宿清玥走在最前方,速度不快不慢。
她沒有回頭,但洛璃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遠比甬道本身寒意更加精純強大的冰寒氣息,如同無形的屏障,籠罩在帝玄溟周身。
這股氣息並非壓製,更像是一種引導和梳理,微妙地撫平著他體內力量碰撞時產生的疼痛,讓那冰火交織的洪流在毀滅之中,流淌得稍微順暢了一些?
是那顆冰珠殘餘的力量?還是這位冷漠聖女此刻無聲的援手?
洛璃無法確定,但帝玄溟的狀態確實因此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漫長的冰晶甬道終於走到了儘頭。
一步踏出,重新回到那片被絕對嚴寒統治的冰封王座外域入口。
鉛灰色的天空,連綿的蒼白冰峰,死寂的灰蒙光線,刺骨的寒風……
與凝魂淵深處的極致死寂相比,這裡竟顯得有了一絲生機。
宿清玥在冰原上停下腳步,轉過身。
她冰藍色的眼眸掃過帝玄溟,在他那強行維持平靜卻掩不住極度虛弱與疲憊的臉上停頓了一瞬,又看向洛璃。
“隨我來,族長在‘永寂殿’等候。”她的聲音依舊清冷,聽不出情緒。
這一次,她沒有再用空間挪移,而是當先邁步,朝著冰峰屏障深處走去。
她的步伐在厚重的玄冰上沒有絲毫聲響,踏雪無痕。
洛璃扶著帝玄溟,跟在她身後。
帝玄溟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他知道,即將麵對的,是宿家真正的掌權者。
凝魂淵中的悲慟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戒備和沉凝的決意。
他挺直了脊背,儘管體內的痛苦依舊翻江倒海。
穿過幾道由巨大冰晶自然形成的拱門,繞過幾座仿佛亙古矗立的冰山,前方的景象豁然一變。
一座宏偉到令人窒息的宮殿,出現在視野儘頭。
它並非由礦石建造,而是由一整塊無法想象其體積,純淨的近乎透明的幽藍玄冰雕琢而成。
宮殿的線條冷硬而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巨大的冰柱支撐著高聳的穹頂,冰晶構成的飛簷如同凍結的浪濤。
整座宮殿散發著一種古老浩瀚,純粹到極致的冰寒氣息,仿佛它就是冰封王座意誌的具現。
宮殿的大門敞開著,門內並非金碧輝煌,而是一片更加深邃純粹的冰藍光芒,如同通往另一個寒冰世界。
門楣之上,三個仿佛由永恒寒焰凝聚而成的古老冰篆大字,散發出凍結時空的威壓:
永寂殿。
宿清玥在殿門前停下,側身讓開道路,冰藍色的眼眸看向洛璃和帝玄溟,聲音平靜無波:
“洛城主,進去吧,族長在裡麵。”
她的身影在殿門透出的幽藍光芒映襯下,顯得格外孤高而冰冷,如同守護神殿的冰雕神女。
洛璃深吸一口氣,冰寒的空氣刺入肺腑,讓她精神一凜。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帝玄溟,他赤紅的眼眸深處,冰封的熔岩核心無聲地燃燒著,那是一種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沉靜與決絕。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
洛璃扶著帝玄溟的手臂微微用力,支撐著他邁出沉重的步伐,並肩踏入了那座象征著宿家最高權力與最古老寒冰意誌的宮殿
永寂殿內。
踏入永寂殿的瞬間,仿佛從冰原一步跨入了寒冰的心臟。
極致的寒冷不再是刺骨的風,而是化作了無處不在的沉甸甸的威壓。
空氣凝滯如萬年玄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刀割般的痛楚,吸入肺腑的仿佛不是空氣,而是凍結了的冰屑。
視野所及,是純粹的、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幽藍。巨大的冰柱如同支撐天穹的寒玉巨樹,向上延伸,隱沒在宮殿穹頂那片流動的仿佛蘊含星河的冰藍光暈之中。
地麵光滑如鏡,清晰地倒映著闖入者的身影,卻更顯空曠死寂。
殿宇深處,光線似乎被某種力量扭曲、彙聚。
在那裡,沒有想象中的寶座,隻有一方巨大無比,純淨無瑕的幽藍玄冰台。
冰台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影。
她並非多麼高大,甚至顯得有些纖細,但她的存在感卻如同這片冰封世界的基石。
光線在她周圍奇異的扭曲,並非模糊,而是如同被一層流動的冰晶棱鏡所環繞,讓人無法看清她的具體容顏,隻能感受到一種純粹浩瀚的冰寒意誌,如同亙古冰川的核心,靜靜地懸浮於這片空間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