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蘇燦掂量著手上的信封,猶豫了很久,還是對吳凡說“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打開看看吧。”
“怎麼了?”吳凡看見蘇燦少有的正經樣子,沒有一點嬉鬨的神色。
“我也覺得林逸忽然有點不對勁,但我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蘇燦眉頭緊鎖。
“怎麼現在換你疑神疑鬼了?”吳凡拍拍蘇燦的肩膀,之前他很擔心林逸,但是經過之前的一番交流和對話,發現林逸其實還是很正常的。
“也是哈。”蘇燦撓撓腦袋,“估計八成是他和李鈺還有啥事沒完。”想通這一點之後,蘇燦又恢複了沒心沒肺的樣子,大步朝前。
後來,這個履行諾言的守約行為,成為他們兩個心裡深刻的愧疚和痛苦。
第二天周六,兩人帶著信封去了李鈺家裡。
林逸、蘇燦和李鈺三人是小學同學,所以蘇燦和李鈺就算談不上關係有多好,但是總歸還算熟悉。
李鈺是個比較活潑開朗的女生,留著齊耳短發,一雙眼睛黑亮動人,麵容清麗。她很熱情的邀請兩人進屋,周到的招待兩人,無微不至。
難怪林逸會喜歡她。吳凡暗暗想道。
聊了一會後,兩人才說明來意。
本來李鈺還笑著和兩人聊天,氣氛熱絡。但一聽到“林逸”兩個字後,笑容一下凝固了,睜大眼睛愣了一下,表情複雜,然後苦笑著接過信封。
兩人見狀,識趣的告辭。
晚上七點多,吳凡正對著作業犯困的時候,一通急促的電話驚醒了他。
“吳凡,快來!出事了!我們在花店集合!”吳凡殘存的困意一下被蘇燦焦急的聲音趕走,套上拖鞋就往外跑,心裡突突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想往外衝。
“怎麼了?”吳凡一路狂奔,到地方後來不及喘一口氣,就著急的問蘇燦。
“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問李鈺。”蘇燦滿臉焦急。
吳凡這才看到原來李鈺和蘇雅也來了,隻是李鈺一直在輕聲哭泣,蘇雅在安慰她。他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胸口悶得說不出話來,一把上前,按住李鈺的肩膀,使勁搖晃。
“到底……怎麼了!”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
李鈺壓抑的哭聲忽然爆發出來,把手裡的紙團遞給吳凡,然後伏在蘇雅的身上痛哭不止。
吳凡亂慌慌的的打開皺縮的紙團,兩手不住的顫抖,不自覺地把紙張撕開了幾個口子,他沒時間仔細讀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目光一下集中到了紙張最下方,因為李鈺的淚水而模糊的幾行字
“……忽然想起一句詩,就作為最後送給你的話
我知道,我達達的馬蹄聲是個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嗬,可惜我還是太貪心,不忍心就這麼結束,就像以前天真的我們不忍心那些幼稚誓言的倒塌。夫天地,萬物之逆旅也,原來即便是臨時住所,呆久了也會產生不舍嗎?可是我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歸人啊,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隻是一個不屬於這世界的匆匆過客。
希望,在那個屬於我的世界,我還能記起你。
肯定能記得的。
再見了。
也許是再也不見……”
吳凡愣了一霎,然後把紙團一揉,瘋狂向林逸的家跑去,完全不顧身後三人。
他趕到時,隻看見彆墅裡恍如白日般的燈光,輕輕的哭嚎聲,刺耳的救護車警笛聲。
他一下被抽乾了力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隨後四人一道,喘著粗氣,心情沉著的走向醫院,平常隻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們整整走了一個小時。
害怕麵對,還是不得不麵對。
林逸是在自己家的遊泳池溺水的。事後醫生查明,應該是因為抽筋引起的意外,大概是因為剛剛吃過飯就下泳池,身體遇冷,驟然刺激所致。林逸遊這麼多年泳,終於還是疏忽了這一回。
林逸的父母填平了遊泳池,賣掉了彆墅,拋卻所有悲傷的記憶去往國外,隻留下林逸的墓碑在墓園裡默默聳立。
後來,當吳凡和蘇燦去掃墓的時候,蘇燦很不知趣的買了一束薔薇。吳凡衝動的打了蘇燦一拳,然後掩麵,愧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