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鳳腿起,柴守禮正好從一邊插了過去,替兒子挨了一腳。
柴榮見父親被打,怒上心頭,衝前一步,一個金鉤掛簾,照符玉鳳腿彎一腳,把符玉鳳勾了個坐墩。
柴守禮在地上翻轉身,不顧傷疼,兩手抓住符玉鳳腳脖,叫道“符大小姐,老伯求你了!你就彆跑了!自家的事,有話慢慢說,逃跑是長策嗎?”
符玉鳳已誤踹柴守禮一腳,不好再對老人下手,又見盧琰、柴榮安排軍兵將前後兩個門口堵得嚴嚴實實,隻得假裝老實,說道“好好,看在你柴參軍麵子上,我不跑了。可你們得給我辦件事,我才能跟你們走!”
“什麼事,你說!”
“幫我找到和我一起的朋友!”
“他在哪裡?”
“剛才從這兒出去,帶著我許多東西!”
“他長得什麼樣子?”
“黑不溜秋,大高個,方臉厚嘴唇!”
“他叫什麼名字?”
“大名鄭恩,小名樂子!快樂的樂,兒子的子!你們見到隻要一喊,他就答應!你們找不來他,我拿不回東西,我碰死在這裡也不走!”
……
柴榮早聽軍兵們傳說,有一個黑臉漢子與符玉鳳在一起,細問相貌武功,便猜測可能是三弟鄭恩。此時聽符玉鳳說出,心中狂喜,尷尬早消,立即替父親答應,讓盧琰帶人去尋。
盧琰找到霸井賣水的鄭恩,見他力大,為試他武功,便故意戲弄,演出了一場鬨劇。
柴榮想到鄭恩跟自己連飯都沒吃飽過,受儘了饑寒勞累之苦和權勢人物的欺壓,便有意讓他擺大一回,嘗嘗當權貴人的滋味兒。他見鄭恩騎著盧琰的馬向飯店馳來,急令店家去迎,並令軍兵列隊,夾道歡呼,同時設宴相待。
此舉雖有三分玩笑,三分顯擺,但讓鄭恩品賞一下被人尊重的滋味,以示結義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之情,還是主要的。
柴守禮是樞密使兼中書令郭威的大舅哥加屬下參軍,打的是郭威的旗號,送的是魏王的親女兒,帶著上百人的正規軍衛隊,若是後世,每到一地,地方官也是要清理外來人員,驅趕乞丐、小販;清掃街道,擺放鮮花;全城戒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表示歡迎,表示重視的,何況古代等級森嚴,低一級就是低三輩?
莫說古代當官的是爺,就是走向共和、官員自稱公仆的後世,店家聽說欠飯錢的鄭恩與魏王、郭樞密有關係,也肯定是不僅不再要飯錢,就是鄭恩反過來找個名目再向他要個十萬八萬捐款,他也會喜得跟狗見了骨頭似的,搖著尾巴往外塞。
沾上當朝樞密使、侍中、王爺,莫說鎮上地痞、紳士、稅官、甲長,就是縣官、府官,見了他還不得刮目相看?若是題個字,製成匾往店中一掛,那就成了全國人人皆知的名店,還不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好處多多,店主豈能不懂?
店主隻恨自己剛才有眼無珠,便拚著命地補救,隻差沒叫鄭恩親爹親娘。
鄭恩哪知這些拐彎,隻想著又是小可憐的仇敵玩弄什麼陰謀,見什麼人都警惕百倍。柴榮來到,他兩眼不僅注意著柴榮手腳腰胯的微動,而且還要兼顧觀察周圍環境的變化和其它人員的反應,防範著陷阱、暗器及突然襲擊,對柴榮的相貌當然顧不得仔細觀察。
再者,柴榮跟著父親,到哪裡都有地方公款招待,頓頓美酒佳肴,雖說才沒幾天,但眉毛經過修理,增添了幾分威嚴;留起了三綹短胡須,看起來不僅更加老練,且添了幾分儒雅;頭抬起來了,胸挺起來了,肚皮也像往外鼓了二指;理了發,洗了澡,黃臉也變白了;再加上一身錦繡新裝,精神麵貌的改變,換了個人似的,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完全蛻去了小商販的風度氣質,儼然一個有身份有學問的富家大少;就是他自己在鏡子裡看了,不撓頭想想,也會忘記了那是幾天前落難討飯的柴家老大。何況,他還有意對鄭恩裝逼開玩笑,搖著扇子,跩著鴨子步,故意模仿浪蕩闊公子的範兒?
鄭恩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一身錦繡的公子哥會是柴榮,因此對柴榮看了半天,還是不敢相認,直到柴榮把臉送到他鼻子尖上,大叫“二貨,我是你大哥!你倆眼是不是被花桃打了!”
二人這才相擁一起,放聲大笑起來。
此刻,柴榮說了離彆之情,揭了符玉鳳老底,更把鄭恩笑得肚子疼。
鄭恩說“我早看出她身份蹊蹺,有心不管,無奈她會哭,哭起來又確實悲痛,讓人於心不忍。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讓我白幫她打了許多架,真是笑死了人!她現在在哪?”
“正與我父親在房中等你。她不見你臉也不洗,茶也不喝,衣服也不換,說什麼找不來你,她就是死也不跟我們走呢!我看她對你還是蠻有感情呢!”柴榮嘻笑著說。
“唉呀,真沒想到!大哥,你知道,聰兒對我有意,我也算是有媳婦的。她要硬纏著我,我可怎麼辦啊?”鄭恩為難得直撓腦袋。
柴榮禁不住大笑起來“看把你嚇的!你真是個大憨瓜,和你開個玩笑你就拿起棒槌當真(針)了!放心吧,她若找老公,查十八,查三十六,查三百六,也查不到你二貨頭上。我聽她大哥那口氣,讓她當尼姑,也不讓她嫁窮人!你一個流浪漢,窮人裡邊最窮的,擔心什麼?”
“那,那她非要等我乾什麼?”鄭恩迷糊地問。
“乾什麼?等著你再救她唄!她這點小陰謀我還能看不出來嗎?不信咱試試,她隻要看見你,保險還是和以前一樣扯著嗓門、抹著眼淚喊‘大俠哥哥耶,快來救我耶!他們是壞人耶!要把我賣到伎院耶!你後邊那個姓柴的就是伎院打手,快揍他耶!’”
“聽大哥這麼一說,她就是裝得再可憐,我也不會幫她了!”鄭恩笑著說。
“說不定耶,她一哭,你還不又心軟了!美人眼淚賽飛鏢,專往男人心窩掏;任你鋼鐵英雄漢,中上一枚也彎腰!”
柴榮連說帶比劃,逗得廊下的丫頭掩著嘴笑個不停。
突然,像一鳥入林,百鳥絕音,幾個丫頭的笑聲嘎然而至。
鄭恩正在詫異,突覺得脖頸上勒了一根繩索,身子忽悠一下便向後倒去。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瞬間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