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光圈裡,時遠來到一個基督教堂,教堂裡坐滿了親朋賓客。時遠選了一根大柱子靠著。看著杜若一個人站在前麵的台上,心思雀躍的張望大門這邊,就好像她十多年的堅持終於站在了這個讓她心馳神往的地方。
漸漸的,歡喜雀躍的轉身少了,身體也跟著僵硬不少,底下坐著的人群有人開始在看手表,有人開始詢問……交談議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新郎逃婚了!
時遠看著那位教堂裡的女主角,有些同情有些難以理解,心心念念這麼多年,還安排了這麼多曲折離奇的情節,結局怎麼就讓宋祁跑了呢?
人群陸續朝門口走來,時遠也打算混在人群中偷偷地溜出去。
雖然時遠之前看到過外麵已經近乎透明的光圈,可他也不知道經過這麼一鬨,杜若是會因為奔潰立馬蘇醒,還是蘇醒不了繼續沉浸在外麵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夢境裡?要是杜若真的不願意蘇醒,那將成為一個麻煩。
時遠打算先出去,離遠一點看看情況再說。
就在時遠轉身看向門口的時候,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在人群的推動下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門口的陽光明亮熾熱,當熟悉的身影走到陽光下的時候,時遠大叫了一聲“大祁!”
門口的身影像是聽到了時遠的聲音頓了那麼一下,又像是因為人群推搡不得不停那麼一下。就隻是那麼一下,快得像十一二個錯覺,接著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
時遠在後麵一邊大叫一邊刨開人群,剛剛就走了一半的人群卻一下子隻多不少的堵在時遠的跟前。
“大祁……大祁~~”
時遠在睜開眼睛之前,明確的記得他已經來到了教堂的門口,但是教堂外麵卻一個人也沒有。教堂裡麵的杜若也變得模糊不清,一雙來自頭頂上方的一雙明亮眼睛,帶著好奇藏在一團黑霧的後麵打探著他。
時遠看著眼前熟悉的課本和筆筒,看著攤開的筆記本,想起了他回到家後便開始寫日記,日記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情還沒有整理,於是將前一天從宋玨那兒搶來的筆記本紙拿了出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時遠從書桌上撐了起來,手臂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正在回血,有些酸麻有些刺痛。
看著那張被他壓在腦袋下的筆記本紙,看著上麵的那個圖案,發現這圖案和他在夢境裡見到的那個大猩猩怪物似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夢境裡的那隻大猩猩要稍微透明一些。
會是這隻大猩猩做的夢嗎?怎麼可能!時遠搖了搖頭,為他這樣離奇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笑著、笑著就變得有些麻木起來。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快到淩晨了。翻出電話薄裡的號碼,看著那十一位數字,隻是看著,時遠一點兒打算撥打過去的想法也沒有。
腦子裡麵亂成一團,最強烈的念頭和疑問就同那個他是被紙上的大猩猩拖進夢裡的想法一樣荒唐。荒唐地可怕!
當時遠感到全身的筋骨已經恢複正常之後,便起身離開了臥室。
來到玄關,看著沒有絲毫變化的鞋架,時遠這才想起他媽媽朱錦這周出差不會回來。
空落落的客廳,在窗外月光的對比下顯得更加的暗黑和寂寥。
頭疼欲裂的時遠像是突然明白了朱錦將所有的心神投入到工作裡的選擇。能有一個可以寄托自己忘卻其他一切的選項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是他還有什麼可寄托的?
底子弱去打架是不可能的。
閉上眼睛就是考試答案又還能有多少學習的動力?
自從為了驗證夢境裡的情景去實地旅遊過幾次後,時遠對旅遊的興致也降了下來。有什麼風景能夠比得上夢境裡的美輪美奐呢?再說當年帶時遠天南地北的去看病,時遠對這種需要依靠交通工具的旅程早就失去了耐心。
想到看病就不得不想到醫院裡的爸爸,不得不想到宋祁,時遠感到在太陽穴附近有一種針紮似的疼。
幾乎每一天醒來,時遠都會盼著醫院裡的爸爸能夠蘇醒過來可現在卻不知道是該盼著他爸爸蘇醒過來,還是該盼著宋祁早些回來?
一直期盼著宋祁那一天突然告訴他——他爸爸醒了,可如今卻變得複雜了。
時遠不敢去想。
哈~~不敢去想,什麼都不想最好!就像這間空寂的屋子,沙發、茶幾、櫃子、床,它們愛在哪兒就在哪兒,不去搭理它們就行。就像他也沒有回來過。
沒有人回來的屋子會有多少的空虛和寂寞?時遠隻用稍稍向他的腦袋裡探個頭就能深深地體會到。
窗外朦朧的夜色中,偶爾明亮的月光也好似被屋子裡的空寂驚得不願意進來。
這種喧鬨的雜念和空寂的感情像是要將時遠撕裂。它們不斷地刺激著時遠,不斷地刺激著,就等時遠做出最後一個判斷。
他到底剩下了什麼?他還有哪兒可去?
在窗外窺探的月光冷眼旁觀的看著屋子裡這個少年逐漸被雜念撕裂,幾乎就要變成虛空的幻影。
一係列的畫麵在時遠的眼前浮現,他找啊找、找啊找,終於找到了一個。
時光消失了,沒有人幫他找答案了,想要保住他的成績,他可以好好學習。
學習?
時遠想著、想著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抱著靠枕,蜷縮在沙發上,時遠激動流著眼淚。他還有學習啊!
學生不是應該以學習為主嗎?留給他的選擇多符合他的身份,老天爺對他多好!
“哈哈~~學習~哈~~學習……去他媽的學習!”
身為一個學生,最可悲的大概就是想他這種除了成績一無是處,除了學習一無所有的家夥了吧!
就和他媽媽朱錦一樣。
好多時候,時遠回想起他媽媽對他的態度,常常讓時遠懷疑他不是朱錦的親生兒子。
這一刻,時遠突然無比確認他就是朱錦的兒子,他身上流著的就是她的血。那種隻會用儘全力去抓住一個東西的性子,是朱家的人所慣有的。
對於他媽媽的選擇,以前隻是明白,卻不懂得。如今卻是不得不懂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光從窗外溜了進來,像是在歡迎一位新加入的成員,微風帶著陽台上的盆栽枝葉手舞足蹈的慶賀起來。
明媚的陽光鑽進了屋子裡,像是在為倒睡在沙發上的少年增添一份鬥誌昂揚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