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貨郎!
第63章
紀彬倒是不敢誇大,畢育這件事就算沒有自己,王知縣也一定能想通的。這話一說,柴尺自然跟著恭維。
王知縣倒是沒講什麼,隻讓紀彬好好回去休息,讓他等著好消息。
等紀彬跟柴力回紀灤村,柴力都沒想明白是什麼好消息。
可紀彬懂啊,紀彬道∶當然是修路,你覺得咱們縣各個村裡,誰最需要修路?
這都不用講,肯定是荊高莊跟紀灤村。
他們兩個地方最適合修路,畢竟他們都有貨物需要運出去啊。這個好消息,估計就是紀灤村附近的路會是第一修的。
如果這不是好消息,那就沒有好消息了。
紀彬的笑都快藏不住了好嗎。
再說了,雖然上麵撥款一萬八千兩,但這錢也不是全拿來修路的,說實話,一個縣城需要錢的地方太多了。
若是這個縣城富裕,靠著交稅就能養活衙門,那自然好。
但窮到之前紀彬買個一百兩的荒地都讓邑伊縣衙門高興,,那就太窮了。
雖然去年今年情況好點吧,但縣城需要用錢的地方真的很多。那城牆河堤不重要嗎?縣學添置東西不重要嗎?
再找些差役巡邏不重要嗎?還有建些橋,建些福利機構難道不重要嗎?
反正這些錢吧,隻有一部分會放到修路上,但是修哪條路,先修哪,自然是知縣做主。
如今讓他回去安心等好消息,這還不懂嗎?
要知道,官府修的路,可不是他自己那種石子路,而是正兒八經的三合土路。就算不用官道一裡地要一百七十兩的標準,那也差不到哪去。
反正等消息就好。
以紀彬對王知縣的了解,他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所以紀彬回紀灤村的時候,心情格外地好。
回家之後,又聽說兩位上司最後吃了一頓孫旺家的魚之後,正式打道回府,一個回春安城,一個回宿勤郡。
然後就可以著手撥款的事了。
想必接下來一段時間,整個邑伊縣都會大興土木。這是好事啊。
等路修好了,糧食方便運了,土特產方便送出去,甚至百姓還方便出來找活計乾。有了路,一切都會活起來的。不管官府還是百姓,都能等到實惠。
紀彬不用想就知道,其他兩個縣的知縣,若是聽說王知縣得了這麼一大筆撥款,肯定嫉妒得不行。
更會悔恨萬分,如果他們大膽點,也是能要來錢的吧?誰家縣城不需要撥款啊。
跟紀彬想的一樣,在兩個上司離開邑伊縣之後,撥款的消息不脛而走,具體的數額他們可能不知道。
但信裡看著王知縣春風得意的筆法,就明白他有多高興了。
讓他們膽小,讓你們不敢說。如今這款項啊,那都是他們邑伊縣的了。
彆人隻有眼饞的份。
至於其他縣?那當然眼饞啊,恨不得時間倒回,再讓他們把錢要回來。但現在什麼都晚了,眼看著王知縣要平步青雲,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過多久,王知縣的名字在春安城下麵的縣衙裡都出名了。誰不羨慕有個這樣的知縣?能拿到撥款的知縣就是好知縣!
這些事紀彬並不知情,但柴尺每次過來,都會跟他講些趣聞,還說了夏大娘的兒子又寄來書信。這次他還是讓會識字的過去,正好給夏大娘念一下。
紀彬沒想到,年前提了一嘴的事,柴尺還能記住,這讓他很是感動。
柴尺擺擺手∶這算什麼,我們倆家現在什麼關係?
那自然是極好的關係。
紀彬也不多說,他在心中也早就認定這個朋友。
說話間,柴伯父在城西的那座橋已經修好了,用了木材,石料,鐵鏈,可以說非常牢固。終於在四月初完工。
要知道這個完工時間,原本正好趕上房知府跟譚刺史過來的日子。
不過還好,參觀沒完工的項目,兩個上司也不介意。
但現在這個長十六米的大橋終於完工,浮橋也徹底不用,以後兩邊百姓來往更順暢了。當然了,這種官府的橋都需要花錢的,錢收不回來,那以後彆的東西也建不好。
可是王知縣有新撥款啊,直接說明,新橋跟之前的破舊浮橋收費一樣,一人過橋隻要一文錢。等於說,現在的橋更安全了,但費用一樣。
這話一說,河兩邊的百姓誰不高興,坊間都是王知縣的美名。
若是以前,王知縣肯定要考慮一下,過橋要不要漲價,可現在完全不用,他們縣衙費用充足好看。
根本不用這麼做。看看,手底有撥款就是好。
大橋四月初二完工,王知縣親自走第一趟,給第一個銅板,算是剪彩儀式。
柴伯父這邊做完,就讓柴尺去紀灤村,說他們這些人休息個四五天,然後再去幫紀彬修橋。
畢竟這活確實累人。休息是應該的。
紀彬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畢竟修橋這種不是一時半會的事。隻說讓柴伯父他們休息好了再說。
紀彬回紀灤村之後也是休息幾天,期間包達也找上門,說深花坡那邊已經定好了。那戶人家已經準備多養幾箱蜂蜜,等到五月份,就能送來幾百斤。這花蜜算是酸果酒最重要一環,反正是不能出錯,有包達盯著自然沒錯。
當初紀彬覺得,酸果酒在春安城的銷量,能達到一個月十五萬斤。可這幾個月下來,那邊的銷量基本穩定在十七萬斤左右。
這也就算了,最讓人驚愕的是,邑伊縣,盤臨縣,還有隔壁兩三個方便買酒的縣,這些地方加起來的銷量,竟然也到了十五萬斤。
要知道春安城是大城,下麵的縣是小縣。但幾個小縣加起來,消費潛力跟春安城差不多。
這種情況,讓不少人重新審視下麵的消費能力。
不管怎麼樣,酸果酒基本穩定在一個月三十二萬斤到三十五萬斤之間。
而且除了老薛他們送酒到春安城之外,其他縣城都是自己到邑伊縣取,根本不用送貨。這成本也省下來了。
當初紀彬為了省成本還說過,這酒壇子也是他們的,所以漸漸酒壇子也能運回來。隻能說酸果酒的利潤,遠比大家想象中豐厚。
當然了,因為每個月都要釀三十五萬斤的酒,釀酒坊酸果酒小組,又招了五個人。還好當初招人的時候,紀彬留了名單,直接讓紀登找人詢問他們願不願意來做工就行。這一問,大家當然都是願意的,畢竟這是釀酒坊啊!這是紀彬的作坊啊!誰會不願意呢。
當初他們沒被選上,有人還安慰他們,說萬一釀酒坊再招人,還會找他們的。那時候以為是安慰的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種事自然是裡長負責,自從他把小兒子清理出釀酒坊之後,這裡就和諧得很。三個小組之間經常互相幫忙,關係不錯。現在的釀酒坊帶上裡長他們,已經有三十九個人了。
全都是有力氣的男人們,隻能說,現在沒人敢招惹紀灤村,更不敢來找茬,不然這些人都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三十九個裡麵,帶上包達,一共有十一個外鄉人。包達就不用說,大家已經拿他自己人,還在釀酒坊後麵有院子。
剩下的人當中,也有兩個搬到釀酒坊客舍裡,他們的村子離紀灤村比較遠,不能當天來回。其他八個人則是每天起早貪黑過來,不過他們也不覺得辛苦,反而高興得很。
裡麵有幾個人的娘子,也在跟著過來,因為她們要來刺繡坊,自家漢子去釀酒坊,正好同路。每次來回路上,一群人都高高興興的。
現在的釀酒坊也趨向穩定,紀彬也不打算再做新酒。
一個作坊能有一種酒做得不錯,作坊都能經營下去,何況他家做了三款不錯的酒。也不是紀彬沒有進取心,若是酒這東西,多多少少都有點敏感。而且他在儘力避開主糧米麥之類的酒類,為的就是不招惹是非。
畢竟都說酒是糧□口,這一點也沒錯,基本上三斤高粱釀出一斤酒,這是常事。耗用太多主糧釀酒,在古代是行不通的,估計隻有官方的酒窖才會這樣做。
所以紀彬決定保持穩定,先把這三款酒做好之後,再說其他的。基本上三款酒加起來,紀彬能得到的分成一千三百一十二兩銀子。
這還是已經扣掉成本,扣掉給裡長家的分紅,再扣掉夥計們的月錢,扣掉稅費之後的分成。
其實釀酒坊發展到現在,裡長已經不好意思拿一半的分紅。
但紀彬卻深知,裡長作為紀灤村的管事,他起到的作用,原本想象中要多。
不說彆的,若不是跟裡長合作,這一切都不會那樣順利,紀彬是明白的。
而且現在釀酒坊的事他全都不用管,裡長一家全都負責到底,就連每月記賬繳稅,也是裡長來做,他隻管賣酒就好。
這樣可太省心了。所以釀酒坊的分紅一直如此。
就算這樣,一個月能有一千三百多兩銀子,已經極多了。反正是裡長家從未想過的財富。
不過其中盈利最多的,自然還是酸果酒,也是當初被裡長家嫌棄定價太低的。可現在大家都看明白,這酒若不是便宜得很,真的掙不了這麼多錢。畢竟酸果酒量大,所以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兩銀子。
這件事也證明了,聽紀彬的絕對沒錯,也是看到酸果酒的利潤,裡長下定決心讓家裡全都收收心,包括他自己也是。
所以釀酒坊徹底安穩下來,想必以後也是如此。
收起來,現在單單釀酒坊一個月繳稅都有一百四十兩銀子左右。
怪不得在紀彬那個時候的古代,酒稅都能占稅收的十分之一,誇張的時候能到六分之一,當然也是酒稅比其他稅要高。
不過以此也能看出來,百姓們喝酒到底有多厲害。
其實不怪王知縣對紀彬另眼相看,誰讓他每個月交的稅真的很多啊。
刺繡坊那邊,一個月差不多也要交二三十兩的稅,而且這個數字還在慢慢往上漲,畢竟他們刺繡坊繡娘們的手藝,那都是日漸提升。
現在作坊都相安無事,隻要平穩運行下去,每個月都有一千六百兩的進賬。可以說收獲頗豐。
但紀彬馬上要有花錢的大事。那就是修橋。
修橋這事早就跟裡長講過,要是以前修連通紀灤村跟黃溝村的橋,肯定要跟黃溝村的裡長商議。可現在不用,畢竟紀彬是建在自己兩塊土地中間,甚至那山泉水也是紀彬的。所以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在自己的土地上建東西,還需要彆人同意嗎?那自然不用啊。
四月初八這天,柴伯父帶著蔡運來到紀灤村,剛來就被紀彬的十地吸引,畢意那整齊的作坊,還有漂亮的石子路,實在是引人矚目。
柴伯父平日修的,都是三合土的路,但也明白鄉下能有石子路已經非常好了。可見紀彬平日對這塊土地是極為用心的。
怪不得紀彬願意花大價錢修橋,原來他太明白這些東西的重要性。
柴尺這次沒來,他如今在知縣麵前當差是很得心的,自然有重要差事要辦。最近衙門都喜氣洋洋,畢竟他們的撥款正在走程序,很快就能到手了。
因為柴尺的原因,柴伯父自然知道,其中不少主意是紀彬出的,如今過來一看,雖然還沒見到紀彬的人,但因為那些石子路,已經對紀彬有了好感。況且他們之前也見過麵,印象還是不錯的。
既然來了紀灤村,蔡運自然給未來嶽父帶路,他畢竟跟紀彬關係好,對他家也是熟門熟路。
到紀彬家中的時候,紀彬正在院子喂狼大狼二吃鴨腿,最近引娘五姐把欠款還了,還送了不少鴨子過來。
算是便宜了狼大狼二。
好在柴伯父見多識廣,雖然也被狼嚇一跳,但很快鎮靜下來。
紀彬見此,連忙讓它們兩個去屋子裡。
其實現在紀灤村的人對狼大狼二已經很熟悉了,畢竟時不時都能看到。
基本上這兩頭狼根本不會理任何人,不過若是有人膽敢招惹,那它們倆可不是吃素的。
紀彬看到柴伯父,十分熱情地泡茶。
紀彬對柴伯父是佩服的,畢竟在古代會修橋啊,還會修河堤,這種人才,在現代都能喊工程師的。
留柴伯父跟蔡運歇腳之後,紀彬帶著他們去了水源邊上。
現在是四月份,水流還沒那麼大,估約莫也就兩米寬,會點水的都能直接遊過去。
但柴伯父檢查這裡的痕跡,斷定道∶這邊有水淹過的痕跡,估計等到五六月份,這誰水能有四米多寬,修個六米的橋足夠了。
紀彬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當初跟柴伯父說的,大概就是六米長,兩米寬的木石結構的橋。這個橋可不是後代常見的拱橋,而是直來直去的,水下麵墊上石墩那種。拱橋非常難造,還是直橋更普遍。
但建橋也是有技巧的,比如在哪建,哪裡的土質合適,哪裡的水流大小剛剛好。可能水源裡麵的一塊大石頭,岸邊的沙土,都會影響木石橋的建造。
柴伯父非常專業,還帶了專業的工具過來,在紙上寫寫畫畫,很快就定好怎麼修,在哪修。期間蔡運給他打下手,顯然已經非常熟練。
柴伯父還能邊確定位置,邊教導蔡運,可見厲害程度。
怪不得柴伯母那麼厲害的繡娘,會嫁給柴伯父,看來兩人都有厲害之處。
也怪不得他家在邑伊縣都過得不錯,果然是有手藝的。
柴伯父兩人忙到下午,中午也隻是匆匆吃了口飯。
按照柴伯父的話來說,現在修橋都有點晚了,畢竟五六月份雨水多,到時候水還大,所以在四月份能把水源中間的幾個石墩放好,那是最好的了。
這大概就是對自己工作的認真負責吧。
等到下午的時候,柴伯父已經測量好所有數據,等到明天再水源邊轉轉,基本都能確定位置了。石料木料還有人工費,他也已經給出來。
跟上次說的二百七十六兩差不多,但因為兩邊土質不同,所以還需要額外的石料固定。紀彬基本要拿出二百八十五兩左右,然後他就可以不用管了,柴伯父可以一手包辦。
紀彬就喜歡這種好嗎。隻要給錢,那就省心。
第二天繼續測量的時候,宣老爹跟紀老爹也在附近看。
紀老爹在這看,純屬因為這座橋用處確實大,等到修好了,就不用繞遠路去黃溝村看那四百畝地。
宣老爹則是因為,他自己也會修建些東西,但隻是普通房屋而已,連石子路也很少修。但是柴伯父卻是專業的啊。不過兩人倒是很有話題。
紀老爹則看了會,帶著紀灤村的人繼續去四百畝良田裡乾活。
不得不說,因為都是姓紀的,紀老爹帶人乾活,明顯進度快了許多,而且紀老爹卻是經年的莊稼漢,紀彬隻要稍微說說,他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過這事大多引娘負責,引娘也覺得紀老爹來了之後,一切都輕鬆許多。而且畢竟紀老爹是紀彬的爹,大家還是都聽他的,比黃老農好用太多了。不僅如此,紀灤村的人也更願意跟著紀老爹乾活,明顯更下力。
反正這是好事,紀彬看著紀老爹的背影,眼神挪到柴伯父這裡。
果然,第二天就已經確定好位置,隻要購買材料,再把柴伯父的人喊來,就可以開工了。
看看這乾活利落程度。
四月初八來紀灤村的,當天就住在釀酒坊客舍了,這裡離水源還近,四月十號就已經確定好東西,馬上可以開工了。這是好事啊。開工開工。
紀彬已經在期待他這個橋的建成了。至於二百八十五兩的價格?那都不是問題。
這邊建橋,宣老爹那邊已經在收尾。
從去年十一月開始建私塾,中間過年天冷停工兩個月,現在到四月份,終於把預定好的建完了。從私塾後麵一直建到釀酒坊後麵的客舍,從左到右一共是十間房子,兩間房一個院,一共是五個院子,一共花了三十五兩銀子。
看著整整齊齊的一排,這五個院子旁邊,就挨著包達一家三口的房子,他家房子是三間客舍一個院,再往右邊則是另外兩間單獨的客舍,其中一間住著釀酒坊兩個員工。
還有一間現在住著柴伯父跟蔡運。
好在這些房間都夠大,還有屏風隔開,一間屋子住四個人都不成問題的。
之前建的,加上新建的,十五間屋子,分成了六個院子,再有兩個單獨的客舍。不過算一下,現在已經住了萬秀才宣三姐一家,包達一家,再有員工。可以說利用率非常高了。
等柴伯父造橋的人過來,他們也是有地方住的。
宣老爹算是明白,為什麼紀彬張口就是建十間屋子,原來都是用得著的。他還以為這些房子要閒置呢。看來又是他多慮了。
這些房間肯定不會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