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拈下正把玩的月季花瓣,隨手拋入水中,睜開了眼,“人生得意須儘歡,種靈兒,今生凡你所想,本尊都會奉陪到底。”
“走,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
洪亮的嗓音伴著人影同時出現,初離掂著一疊香噴噴的胡麻餅,朝修靈則大手一揮。
拐入一道人高的朱漆矮門,一股奇異的香氣參雜著鳥禽糞便的臊臭撲麵而來。
這一處極像馬廄,飼養的卻是體型龐大的稀有飛禽,或撲騰翅膀,或引吭高歌。巢內缽盆盛著品種不一的奇花異草,美不勝收。
見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花草,在一旁引著他們的矮胖驛吏笑道“這些飼料皆產自神農山莊,都是稀有品種,在野外可見不著……”
忽而,眼前的一隻怪鳥哇哇叫囂兩聲,尾巴一撅,竟產出土堆高的白泥,奇臭無比。
修靈則慌忙捏住鼻子,卻見初離指指懷中香餅“你先選,我去前頭等。”說著,大步流星往出口邁去。
驛吏尷尬不已,隻得隨便尋話解圍,“姑娘想必是伏羲琴門新收的小徒吧?是內門,還是外門?”
修靈則正不懂這些,扭頭問道“內門和外門,有什麼區彆麼?”
“他沒同你說?簡單說來,內門弟子習琴,乃為琴尊直係弟子;外門弟子……大多有靈根,通琴理,但因為某些特殊緣故奏不了琴,所以隻能學劍……”
如此一說,修靈則恍然,“所以,初離是外門弟子?”
驛吏頷首,“沒錯。但他與眾不同,反正,據我所知,自初離之前,普天下還未曾有人封號劍尊。隻可惜,所謂劍有極而琴無疆,習劍者隻能為人;而操琴者卻可修仙。唉……”
他歎了一口氣,挎著臉指了指自己,“我這種連劍也不握不住的,也就隻能在這裡養鳥咯!”
說至此處,驛吏瞥了一眼身旁少女。隻見她垂首抿唇,一綹碎發落在嘴角,微微蹙著眉,頓時眼見尤憐,不由暗自生出了些許揣測,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觸到了她的痛處。
遂又接著安慰道“外門弟子雖不能在驛館住宿,但其他待遇還是不錯的,譬如這飛禽的飛行速度,跟禦琴也差不了多少……”
“原來如此。”修靈則喃喃自語。
驛吏連連點頭,卻會錯了意。
原來如此。修靈則明白了。明白了初離眼神中所有的落寞。
他一定很喜歡琴。可是,無數次路過驛站,他隻能做一個過客,孤獨地站在門外,聽著他無法彈奏的琴歌。明明他離琴,隻有一步之遙。
“靈兒,——”
驛吏聽見這一聲叫喚,僵在了原地。
初離疾步而過,在驛吏肩頭使勁一捏,“怎麼樣,看中了哪隻?”
修靈則指著麵前,“我選這隻金雁。小叔呢?”
小叔?!
初離顯些嗆著,卻心頭一暖。他撓了撓頭,笑道“哈哈,小叔和金雁一起帶你飛。”
驛吏在原地晃了兩晃才站穩了腳跟,捂著明顯比右邊矮了半截的左肩,彎腰曲背引來了雁,恭送貴客扶搖直上,仰天長歎“外門弟子,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