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她迎合著群鳥,彈起了它們所唱的旋律。絲絲縷縷碧綠靈力從她十指指尖流淌而出,迅速吸引了毒瘴中的粉塵,融在一起變成了灰綠色的濃煙。
空氣中充滿了變質腐蝕的靈元,沐浴著旋音鳥,成了它們的食糧。鳥兒們亢奮異常,對宋連城發起了更為猛烈的進攻,飛撲中掀起陣陣狂風,鳴叫時放出陣陣毒瘴。
宋連城一時難以抵擋,朝著修靈則大喊:“靈姑娘,快住手!”
此時眾鳥洶湧,胸前被猛烈一撞,他一個趔趄,吸嗆了幾口毒氣,後身一仰,踏進了身後潮濕的草堆之中。
隻覺得雙腳突然一沉,低頭去看,草堆正在下陷,地下泥漿突突上冒,慢慢淹沒了他的小腿,浸透了膝蓋。宋連城眼看自己陷入了沼澤,再次大呼,叫修靈則住手。
然而,修靈則依舊木訥地奏著詭異的琴歌,滿眼已儘是灰綠毒霧。
宋連城心算了下沉的速度,喚出寶琴拭月,大力疾奏《清心咒》,試圖喚醒修靈則的神誌,卻不見效用。
眼看此時旋鳥隻在上空盤旋吟唱,並無攻擊之勢,心下想道:“看來隻有讓這些鳥停止叫喚,才能控製下陷。可靈姑娘著了魔,正在控製這些鳥,要想脫困,隻能殺了她……”
泥沼已沒過了宋連城的腰部,下沉之速正不斷加快。
宋連城雙眉緊皺,正猶疑之時,修靈則突然掙紮起來。她雙手顫抖拚命自控,喉嚨發出嘶啞的悶哼,似是想叫喊卻又說不出話來,雙眸中留下兩行深綠的淚。
宋連城眼見如此,立刻收回了殺她的念頭,愈發奮力彈奏,同時連連喊她的名字。
修靈則終於衝破心魔桎梏,雙手忽地抓住琴弦,奮力將七弦生生扯斷。頓時,旋音鳥被一聲轟鳴巨響紛紛震落在地,死的死,傷的傷,飛跑四散。
回過神來,修靈則一眼便看見了深陷泥沼之中的宋連城,整個身子已看不見了,隻剩下了肩和頭,幸而因那詭異的鳥咒停歇,沼澤吞沒他的速度放緩了許多。
她四下一探,見了斷弦的靈犀,心下一動,迅速將七弦卸下一一接起,一頭拴在宋連城身上,一頭係在綠綺之上,隨之將綠綺打入巨岩之內固定,再拉著琴弦至沼澤邊去撈人。
修靈則匍伏在地上伸手道:“剛才對不住了。——放心,這琴弦牢得很,師尊專用它栓我。”
宋連城心中有愧,微微一笑道了一句“無妨,”便握住了她的手,拽著琴弦趨力而上。
仍有十來隻旋音鳥不甘示弱,紛紛飛來啄琴弦,見如何也啄不斷,便去啄修靈則。宋連城隻能一手驅趕,卻趕不及。修靈則忍痛道:“快,上來!”又被啄傷了好幾處。
宋連城拉動琴弦小試彈力,知是冰蠶絲弦,於是催動體內靈元,將力道注入弦中。琴弦頓時藍光流動,忽地上挑,將他原地拉彈而起,二人順勢滾入一旁。
修靈則見他得救,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喘著氣強笑道:“殿下果然是貴重身體!”
宋連城噗嗤一笑,忙撐坐起來,籲了兩口氣起了身行至她跟前道了聲“得罪了”,才蹲下為她檢查傷勢,見她靈力耗儘、身上有多多少少的爪傷外,背部另有共有十來個啄痕,似是被箭簇鑽出的小孔,已皮開肉綻。
而她卻一聲不喚,隻是咬著嘴唇忍痛,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卻強著一張慘白的小臉強對他笑說:“我沒事。”
宋連城不由怔了怔,心下道:“如此傷勢,若是在軍中,頗有毅力的大將也不過如此忍耐而已,眼前竟是區區一個柔弱女子在咬牙承受。”禁不住暗暗感佩,又念及自己堂堂男子漢恰才被這個弱女子舍命相救,愈發感覺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