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並肩_車轍之盈翼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十二章 並肩(1 / 2)

車轍之盈翼!

從體能和腳程上計算,當然是柳繼來到南益州的時間,更短些,因為將許盈盈的書信發出和帶來趙氏的公文快馬,幾乎是前後腳的事情。但就是這麼切合,柳繼和羅霖的母親,趙氏,是同一天的前後腳,到達的南益州城樓下。

柳繼天不亮便騎上新換的馬匹出發,官驛的小哥說,今天落日前肯定能到南益州城門。想著反正是最後一程,他根本不再愛惜坐騎,一路皮鞭不停,在官道上飛奔,到了南益州城下,才是午時三刻。他一臉的塵土,出示了文書,問明了方向,直接奔向上官翼的府邸。

老遠看到明顯窄小的街道,倒是齊整利落,石板路雖然不多,但明顯看得出,是特彆打理過的新板磚,讓他的馬蹄聲,特彆清脆而突兀。木柵門裡閒散的店家,也不像帝京裡那麼熱鬨招呼客人,而是隻循聲地側臉看了一眼,發覺馬上是一個麵相完全是北方人特征的清瘦臉、薄嘴唇,便冷漠地低頭繼續手裡的活計。就連酒鋪也明顯少於茶館,不習慣這裡冷淡的街市,讓柳繼開始還誤以為,是上官翼下令禁酒而為之的事情。

百姓的裝束更是迥異於帝京,矮小黑瘦的男女多穿著清涼,明顯的奴仆裝扮土路上乾脆是赤腳來去。而且婦人們都不戴麵巾頭紗出門,開始柳繼還側頭避開,後來發現,這裡的風俗便是如此,於是在馬上鬥膽看了幾個迎麵走過來的婦人。

隻看了一眼,讓從未來過南部的柳繼,心裡“撲哧”一樂,一路上的風塵仆仆減少許多,因為這裡多數婦人的麵容,能讓柳繼心中那個清淡白淨的許盈盈,瞬間明豔動人起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開始燥熱,毒日頭裡,已經減少到隻有一件中衣的身體,仍在盔甲裡散發出陣陣汗酸氣,柳繼擦拭一下麵頰上的汗水,發現帶著泥土味。於是,下馬走到路邊的一口井邊,躬身行禮之後,借了一個正在樹蔭下洗衣服的婦人的麵盆,草草洗了臉,然後問她,上官府是不是往前走?

婦人似懂非懂地仰頭看著在她看來異常瘦高的柳繼,口中“哦”了一聲,便不再看這個一身塵土的“官兵”。他看臉色,明白過來,這個婦人應該是沒聽懂他說的帝京話。

因為進宮請旨、去營房請假,然後回家準備,前等後招呼地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本來天天焦急的柳繼,真到了地方卻反而畏縮起來——因為看到“上官府”三個字,勾起他始終不能接受的血腥記憶。

拍動門環之後,立刻聽到裡麵有人跑動的聲音。

開門出來的,是一個並不似本地人那麼矮小黑棕色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穿著應答行禮,很有些帝京文士家族裡的規矩,讓柳繼一路上異鄉異客的失落感,少了許多。小門房聽明白了之後,讓柳繼進府,柳繼擺手招呼他快些進去找人。他便立刻再次拱手行禮,說了句,柳大爺一路辛苦,請在此稍等片刻,便輕輕關上門,跑了進去。

第二次行拱手禮,柳繼才注意到他放在袖子裡的左手,殘缺的。他事後得知,一共隻有兩個門房,都是手部有殘疾的孤兒。之前在軍中負的傷,醫治好之後不肯回原籍。上官翼說明道理之後,讓他們改入奴籍在冊,留在自己府上聽用。

將馬拴住門前的拴馬樁上,柳繼走到簷下避著直射的日頭,這樣的悶熱潮濕,讓一身戎裝的他,又開始煩躁起來。

府門吱呀又開了,靈兒跳出來,大喊,“公子,真的是你!”難掩意外和驚喜,撲上來就要行禮,被柳繼一把攔住她的手臂,嚴厲地問,“盈盈呢?”他意外,怎麼出來的是靈兒。

“大夫人不在府上,前天這裡打了一場惡戰,你看城裡好多人家都在自願收治受傷的兵人,所以大夫人,,她還是留在營地裡。今天讓我回來給她洗衣服,所以正好我,,,”還沒說完,就看柳繼拉下嘴角,兩手叉腰,一臉不耐煩和惱怒,毫不掩飾地看著唧唧呱呱說話的靈兒。

靈兒急忙轉換,分辨道,“是大夫人吩咐,我,才回來的。”

柳繼憤憤地高聲對著門縫說,“他府上就沒個人,洗個衣服啥的,非要你?”他一臉沒好氣地斜眼看著府門,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快。

“哦,府上仆人本就不多,好多人都一早跑去兵營裡幫忙,到晚上才回府吃晚飯,有力氣的還繼續幫忙做府上的事情,沒力氣的就洗洗睡覺了。”靈兒捏著衣角,看到柳繼仍然擰著眉毛、虎著臉,繼續說,“這裡的宋大夫人也自己洗衣裳,做飯的。還有小雅夫人常常會做帝京的麵食,送到營地裡,和盈盈大夫人一起,品嘗。”

柳繼不等靈兒喘息,急急地問,“她,身子,要緊嗎?這事兒,怎麼,,,”說到這裡,血氣上湧、漲紅了臉,在下人麵前,止住了話頭。

一看柳繼轉換了話題,不打算問責自己,一直整車倒土豆一般的靈兒,又恢複了自在活躍,脫口而出,“小少爺挺好的呀!”說完,她錯愕地掩了嘴,然後,又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柳繼已經走過去取下馬上的包袱,正在解韁繩,聞言立刻回頭問,“啊,都知道是個男孩兒了嗎?”

靈兒看得出,柳繼不似剛見麵那麼煩躁,便俏皮地一吐舌尖,“哦,大夫人不讓我和彆人說哩。”

柳繼將包袱遞給靈兒,說了句,幫我也收拾一下。然後翻身上馬,方才一路的疲倦和煩躁,瞬間消失,心裡嘀咕著,“真是個,心大到天邊的女人,看我不用點霹靂手段,怎麼得了了!”

當柳繼接近兵營,則是非常意外的衝擊。

——本來想借機,先衝上官翼發一通脾氣,然後不管不顧,綁著手腳也要立刻帶走許盈盈。可兵營裡,出於兵家的本性,他立刻看得出,哪些是本地兵卒,哪些是帝京調派過來的。

柳繼內心,突然一沉。

軍心不齊,是對外作戰的大忌啊!

更加煩躁的柳繼,和營地把守的一個通傳兵模樣的人,快速說明來意,但這個通傳兵剛聽了,便立刻抬手示意他稍等。後來柳繼才想到,可能是這個本地的通傳兵,不太能確切理解帝京話,又擔心自己理解錯了或要耽誤軍機,所以才攔住他的話頭,飛一樣的跑開了。

其實,這個通傳兵是大概聽懂了的,恰恰是聽明白了而瞬間驚愕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跑去找來了他的上級。

柳繼立著眉毛、張著嘴巴、雙手叉腰,毒日頭裡忍著頭盔和腋下層層冒出的汗水,眯縫著雙眼,看著小個子通傳兵莫名跑開又跑回,並帶著一個同樣矮小的年輕小將,問明白通傳兵帶來人,是此地的右副將,謝添。

柳繼,不耐煩地又重複了一遍方才說過的話。

“勞煩將軍帶路,我是帝京醫官許盈盈的相公,柳繼。”

話一出口,看到謝添突然一臉驚愕地看向自己,急急地眨巴眼睛,柳繼才明白過來,略有些後悔。自己因為太過著急而忘記她在此地,應該是個男醫官的身份來方便行止,暗叫自己這樣太莽撞。

羅霖、商孝豐的母親趙氏,坐著車馬走進南益州城門之後不久,城門便關上了。

她聽到邊上騎馬的錢軼對著趕馬車的人,說,直接去聽潮客棧,心,仍然慌亂了一陣子。因為一路上,錢軼已經將所有告訴了她,此時進了城,真的感受到孩子們近在身邊了,反而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安生。

錢軼,是上官翼在南益州,提拔的最年長的將士。

他年約四十仍然是個通傳兵,讓初來乍到的上官翼非常意外。看麵容老成、對談時眼中閃爍機敏,不像是人傻怠惰,問了才知道,是八年前突然被貶到南益州,來了之後又因為早年做過幾年官差,莫名其妙被衛榪的一個下屬張濟看大不起,一直告訴上級這個人不能重用。

而上官翼來南益州的頭一年裡又多得他的真誠和照顧,後來自己決心留在南益州,便對張濟使了帝京做派,說新建的上官府地界偏僻,需要府衛,直接要了老錢在身邊。

此次,為了不驚動官府和軍營,而問出羅霖可能知道的秘密,上官翼特彆派人去接其母趙氏來做最後的試探。他想來想去,將這差事交給了老錢。因為老錢,即有官差小吏的經驗,又知道該在什麼時候,點撥趙氏一二。

趙氏,為了路上便宜,得體的用藍底白碎花的麻布綰著厚重的頭發,年過四十五已經添了絲絲白發,額頭在吃驚的時候,會冒出深刻的抬頭紋,身形利落修長,沒有中年走形的腰身,用素布短衣裹裙罩著,難掩她曾經美好的身姿。

老錢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便想到,她的兩個孩子,相貌都母親相仿的,北方的長麵挺鼻梁,濃密的毛發和眉眼。想來這個趙氏,年輕時應該是個鄰家小美女的類型。隻是生活太不濟,經曆磨難的鄰家小美女早“死了”,隻剩現在這麼淒惶絕望的中年婦人。

磨難,是不會因為長相好歹,就能偏頗一二的。

聽完錢軼斷斷續續的講述,內心明白,自己又要麵對一次親人的生離死彆。在經曆了前夫家大伯的突然滅門,自己兩個兒子卻幸免於難,劫後餘生的她,逐漸學會了鎮定,因為她第一次喪夫便徹底體會到,惶恐和慟哭對她的人生,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加上年初自己新寡,身心更是千瘡百孔——想死沒有理由、想活也沒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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