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下的皮膚毫無預兆地暴露在月光之下,原本還算光滑的皮膚一接觸到月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就像是活物般,迅速萎縮、乾癟。
變化的速度之快,嚇得千落趕緊從棺材裡跳出來。
腐臭味越來越重,熏得千落都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坐在棺材邊捂著口鼻,皺著眉頭抬頭看著那高大的身影,依然隻見一個影子。
千落十分清楚,那個人是不可能幫助自己的。
她也不是想抱怨,隻是惡臭難耐,適應仍需時間。
又休息了一會兒,她隻好硬著頭皮趴在棺材邊上彎腰下去,緊握著匕首狠狠紮一刀在屍體胸前,輕甲熟練地從上往下剖開乾癟的皮膚,然而奇怪的是,血水並沒有滲出來。
因為根本就沒有血。
再橫著切一刀,在腹部形成一個十字的割痕。
借著微弱的月光,用匕首挑開那一層皮。
千落此時的雙眼比黑夜中的貓頭鷹還要明亮,鋒利而準確地往裡麵瞄了一眼。
那些內臟,已經變得乾癟,就像是全身的水分都被抽光了一樣。
這樣就夠了。
正如千落當初設想的一樣,殺害周曉雲的凶手,並不是常識能涵蓋的。得出這個結論,就等於有了方向。
“走!”
千落對空氣輕輕叫了一聲,站起來連身上的土都不假裝拍一下,把手套和匕首隨地一扔,甩一甩頭發很拽地邁著大步子往回走。
那匕首隻是白天逛街時,在什麼店裡順手牽羊撈來的,不值多少錢。
她就這樣什麼都不管,也沒把棺材蓋上,跨出步子連頭也不回就走了。
沒有陪葬品的墓,不值得留戀。
低頭看路的千落,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她根本沒有留意到,此時,男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拿著一塊醜陋至極的鬼麵,宛如白玉與醜石。男人看了一眼她堅定的背影,麵無表情地將鬼麵戴在絕美的容顏上。
最初發現屍體時,千落就已經注意到屍體脖子上的黑印,明顯是人手的掐痕。可仵作驗屍後卻說並非窒息而死。那麼根據那第一眼就注意到屍體的乾癟狀態,就不是錯覺,而是屍體的真實顯現。
再加上周曉雲在死亡的前幾天,就已經出現了不尋常的事情,比如那個哢嚓的聲音,和那股不祥的寒氣。一定是有什麼東西作為引火線,最終導致了她的死亡。
這樣,斷斷續續的點就連成了線,但依然沒有頭也沒有尾。
看似有物,實則空虛。
實際上,還是等於什麼都不知道。
凶手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凶手又是怎樣殺害她的?
一無所知。
“小姐!小姐!小姐!”
第二天早晨,青蓮忘情的呐喊聲依舊清晰明亮,就像是天地間,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一般。
砰!
青蓮果然不識禮數地直接把門推開,一開始千落有好幾次都受不了青蓮這一舉動,可後來想想,要不是她這麼乾,自己可能直接就在床上躺他個一整天,後來乾脆讓她愛怎麼著就怎麼滴。
“青蓮閉嘴!彆吵啦!”千落下意識地拉扯被子往自己頭上蓋,似乎想要掩蓋住青蓮那響徹天際的叫喊聲。昨晚幾乎沒怎麼睡,正是睡個回籠覺的大好時光。
“歐陽千落!”
一個中氣十足、渾厚的聲音震天動地,徹底打破了千落想要睡回籠覺的美夢。
千落猛地睜開雙眼,翻身坐起。
隻見歐陽肅那威嚴的身影,背著光,似乎是怒氣衝天般,站在敞開的門中間,千落第一反應是往自己身邊一瞧。
果然,暗夜依舊帶著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麵,安然躺在她的床上,即便在如此令人煩躁的環境下,隻是非常不情願地挪動一下,似乎是在自己家裡剛被人吵醒那般隨意。
千落很沒好氣地推一推他。
此時,他才慵慵懶懶地掀開被子起身,絲毫不在意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站在門外還沒有踏進來卻不斷探著頭的歐陽千雪和歐陽千琪。
“歐陽千落!你、你、你成何體統!”
一個中年男子平白無故地闖進自己的閨房後,非常沒有禮貌地用手指直勾勾指著自己的鼻梁,甚至,他差點就想把手伸向他的佩刀順便一刀把自己砍死了了事——歐陽千落此刻唯一的想法。
明明清醒了卻裝作還未睡醒、半垂著眼簾的模樣繞開鬼麵人率先下了床,故意當著歐陽肅的麵扯了一下自己白色的裡衣,用著平平淡淡不帶絲毫慌張忙亂、剛睡醒時的沙啞聲音故意緩緩地說“請容女兒先行更衣,請父親到大殿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