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九千年!
紙人終於定格成了石不忘的模樣。
醜陋不堪,渾身惡臭。
但哪怕是格外熟悉石不忘的人,感應到紙人身上的氣息,也無從分辨真假。
這是一個高仿品!
而且,這還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要想控製這個紙人行動自如,我就必須元神出竅,將我的元神寄存於紙人之中。”
如此一來,紙人便可以到外麵隨意活動,冒充另一個人,並且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誌行動,還能做到隨機應變。
但做這件事,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
如果紙人在外麵被人毀了,郭小刀元神寂滅,會死;
如果紙人在外麵,留在洞府內的郭小刀的肉身被人毀了,那他會以孤魂野鬼的方式做一個紙人,等到元神耗儘,一樣要死。
神魂分離的風險,就是如此恐怖。
“這是殺死石東元最好的機會,放手一搏吧。”郭小刀神色一正,毅然決然。
一掐訣,衝眉心點去。
霎時,一個毛茸茸的光團從眉心飛離,一閃沒入紙人石不忘的眉心。
與此同時,郭小刀的身體,腦袋一沉,沒有了任何動靜,但他的心臟仍在平穩跳動,呼吸依舊均勻,仿佛睡著一般。
下一刻。
紙人石不忘爬起身來,活動一下手腳。
“好神奇,居然與血肉之軀一模一樣。”
郭小刀暗暗咋舌,明明隻是一個紙人所化,卻有體溫,心跳,乃至血液在血管裡奔流的微弱聲響,讓他不由得懷疑此刻的自己就是血肉之軀,要是受傷了,紙人身體恐怕一樣會流血,一樣有疼痛感。
隨後,郭小刀穿上一件寬大的黑袍,戴上兜帽,身形一閃,離開了洞府。
“不是吧,這麼快!”
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輕若無物,行動異常敏捷神速。
郭小刀一動起來,立刻發現自己速度快得驚人,仿若幽靈一樣神出鬼沒。
“難道這就是元神脫離肉身束縛後,自由奔跑的樣子?”
郭小刀驚歎不已,自己好像是在每時每刻都遁術加身,快得不可思議。
嗖!
離開浩雲峰,直奔一個方向而去。
……
夜色一點點深沉。
富鼎峰。
蔡平打外麵回來,進入範濤的洞府。
“打聽了什麼沒有,郭小刀與石不忘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一見到蔡平走進來,範濤按捺不住的問道。
事關郭小刀這頭待宰的肥羊,範濤不能不多加關注。
就在今天,範濤乍然聽說郭小刀公然挑釁石不忘,他是真的替郭小刀捏了把汗,擔心郭小刀會出了什麼意外。
“郭小刀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蔡平坐下來,歎了口氣,不緊不慢的翻手取出一張懸賞令遞了過去。
“石東元!
還真有這個人!”
範濤眉梢一挑,仔細看了看懸賞令,嘖嘖冷笑起來。
“嗬嗬,原來這個石東元真是一個和尚,難怪郭小刀一直臭罵石不忘是禿驢!果然是有故事啊!”
“嗯,我還打聽到,這張懸賞令乃是蘇姚仙子發布的。也就是說,郭小刀在被重硯老賊控製之前,就已經認識蘇姚仙子,想必她與石東元也曾打過交道。”蔡平一臉耐人尋味的歎道。
“哦,竟有這樣的事!以蘇姚的個性,隻怕非常厭惡石不忘,難怪她會一直護著郭小刀。”範濤也恍然大悟。
這一刻,許多之前怎麼都想不通的謎團,一下全部解開了。
郭小刀的底細,他們也摸得更深了。
比如,郭小刀與蘇姚到底是什麼關係,之前他們查得不明不白,不可捉摸,這下終於真相大白了,原來全是因為一個邪修石東元!
“石不忘算是完了,嘿嘿,東蒼先生要損失一個極品靈根,將來師傅他們也會少掉一個結丹敵手。
說起來,這個郭小刀似乎是一員福將,重硯老賊折在他手裡,石不忘也折在他的手裡。”
蔡平連連點頭,頭一回感覺郭小刀是個好人,之前幸好沒有殺了他。
“郭小刀還是一頭肥羊呢。”範濤哈哈一笑,對此深有同感。
也就在這時!
“範濤師弟可在,石不忘求見。”
驀然間,一個溫吞耳熟的聲音乍然傳來。
“石不忘?”範濤如遭雷擊般愣住了,一臉驚詫莫名。
太意外了!
任憑範濤如何想象,也沒料到石不忘會忽然來找他。
“咦,石不忘來找師兄乾什麼?不是說他身染奇毒,正在閉關緊急療傷嗎?”
蔡平也是驚疑不定。
石不忘是東蒼先生的愛徒,與範濤、蔡平屬於不同的陣營,大家麵和心不和,彼此心照不宣,私底下沒有任何往來。
再者,石不忘早已築基,範濤和蔡平還在煉氣境努力,他們處在不同的層次,平時根本混不到一塊去。
範濤與蔡平對視一眼。
“師兄你先與石不忘周旋,我去找師傅。”蔡平立刻有了主意。
“你快去。”範濤點點頭。
蔡平當即從側門離開了。
範濤來到洞府門前,抬頭就看見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人,隔著一段距離便聞到了刺鼻的腥臭味。
想到白天的種種傳聞,範濤乾咳一聲,神色如常的含笑施禮道“你是東蒼峰的石師兄?範某有失遠迎,還請原諒則個。”
黑袍人隻嗯了聲,自顧自進入洞府,然後解開了兜帽。
範濤視線一凝,不由得倒抽一口寒氣。
風度翩翩,瀟灑不羈,豐神如玉……
這是眾弟子讚美石不忘的詞彙,可見石不忘的俊逸。
但此時此刻,範濤看到石不忘那張臉,他差點就吐了,艱難地忍住了。
“石師兄,你我素無來往,不知你這次的來意是?”範濤趕緊開口,不然他真的會吐。
“我中了奇毒,郭小刀下的,急需用錢購買一批靈藥治療,特來向範師弟借二十萬靈石急用。”石不忘負手道。
“什麼,找我借錢,二十萬靈石?!”範濤嚇了一跳。
這哪跟哪啊。
郭小刀對你下毒,你不去找郭小刀算賬,到我這來借錢是幾個意思?
我範濤憑什麼借錢給你?
“石師兄是在跟範某開玩笑嗎?”範濤啞然失笑。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石不忘冷冷逼視範濤,“實話告訴你,我一直在調查郭小刀,郭小刀那點事,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
範濤表情一僵,心頭湧現巨大的不安。
“石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郭小刀是郭小刀,與範某有何乾係?”範濤急聲道。
“彆裝蒜了!範濤,你膽子不小,竟然敢與郭小刀合謀,利用玉魂果暗害重硯長老。”石不忘冷然大喝道。
“我,我……”
罪行暴露突如其來,範濤猝不及防,當場嚇得臉色迅速蒼白下去,冷汗如雨。
“給我二十萬靈石,不然我就把你的惡行告訴我師傅,告訴所有人。”石不忘連道。
範濤這才反應過來,石不忘是來敲詐他的。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有證據嗎?”範濤激動的嚷道。
“哼,這種事需要證據嗎?隻要我將此事公之於眾,執法堂抓住你和郭小刀,搜一搜你們的魂,不就一清二楚?”石不忘嗤笑道。
咕嚕!
範濤吞咽一下口水,一想到自己被執法堂抓住搜魂,不由得毛骨悚然。
“咳咳,咳咳咳……”就在他驚慌失措之際,石不忘猛然劇烈咳嗽起來,臉上的疙瘩一個個破裂,流出惡心的膿水。
石不忘似乎全身都奇癢無比,不斷的抓撓,抓破了更多的疙瘩,又狠狠的抓撓自己的頭發,竟然一下扯下了一大把頭發下來。
“一天,我自給你一天時間,不然你就和我一起完蛋。”石不忘痛苦不堪,狀若瘋癲,甩掉手上的頭發,一溜煙消失在洞口。
範濤頹然癱坐在地,失魂落魄。
“範師兄,你怎麼了?”不知過去多久,蔡平折返回來,趕緊攙扶起範濤。
隨著蔡平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兩位鬢白的中年修士,身材修長,容貌清臒,一雙眼睛總是半眯半開著,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
此人正是範濤和蔡平的師傅,富鼎峰的主人,富鼎長春。
“師傅,徒兒完了。”範濤一見到富鼎長春,情緒崩潰般說道。
“出了什麼事?”富鼎長春緩緩坐下來,不緊不慢問道。
範濤把石不忘的威脅從頭講了遍。
“什麼,石不忘知道了玉魂果的事?”蔡平也嚇得一陣腿軟。
這事一旦捅開了,郭小刀,蔡平,範濤,三個人都要完蛋。
“也就是說,石不忘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眼下他的奪舍之軀正在崩壞,急等著用錢,故而以此把柄來敲詐你,是嗎?”富鼎長春淡淡道。
“對,石不忘身體狀況很不好,又是咳嗽,又是流膿,頭發一抓就掉了一大把。這廝差不多瘋了,要拉著我一起下水。”範濤惶恐萬分。
“頭發?地上掉的頭發,是石不忘的?”富鼎長春眼底一亮。
“對對,就是他的頭發。”範濤點點頭。
富鼎長春忽然笑了,抬手將地上的頭發攝過來,冷笑道“你們不用擔心,為師保證石不忘活不到明天。”
……
東蒼峰,石不忘洞府。
渾身纏著繃帶的石不忘,喝下了一碗苦藥,躺到了冰冷的寒玉石床上。
一時間,冷入骨髓,讓人直打寒噤。
但唯有如此,才能暫緩肉身的崩壞。
“明天,我就是個死人了。”
石不忘平躺著,身軀漸漸凍得僵硬,麻木了,雙眼望著黑漆漆的穹頂,心情卻猶如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