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那個刀哥的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兩天時間,如果再找不到春蘭,他已經很難找到合適的理由去搪塞家人,不過三十萬的贖金王貴兵準備好了,馬史也抓住王金山這條線索一步步逼近真相。
這件事情,大概也應該很快就會有一個不錯的結果了。
這麼想著,張雲起也沒能夠安下心,他在等,在一分一秒過去的時間裡煎熬的等,一直等到窗外遠處那些屋宇亮起的燈一盞一盞熄滅,黑暗徹底籠罩大地,手機,終於在寂靜的房間裡響了起來。
張雲起出門下樓。
奔馳已停在樓下,開車的是王貴兵。
張雲起上車後,王貴兵說道“馬史下麵有個叫阿賓的員工,他跟著王金山找到了刀哥藏身的地點,也找到了春蘭,就在紅山弄棚戶區,但是電話打到一半,馬史聽見阿賓那邊傳來一道悶棍聲,然後就沒有了動靜,估計,阿賓被人偷襲了。現在馬史派人在找。”
張雲頭“過去吧。”
王貴兵一腳油門,奔馳駛出小區,駛入夜色深沉處。
******
紅山弄棚戶區。
聯眾外事部的工作人員,是九零年代任勞任怨的韭菜。深更半夜的,全部被他們的老大馬史給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加班。
事情已經到了沒有辦法解決的地步。
他們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阿賓在電話裡說的那句“春蘭找到了,在紅山弄棚戶區。”
馬史下了死命令,掘地三尺,今天晚上必須要把人找出來!
然而紅山弄那麼大,又是深更半夜的,他們也不是條子,師出無名,實在是難為人的纏麻事。
然而馬史管不了那麼多,這樁事情他全權負責,壓力很大。他現在最擔心的已經不是阿賓失蹤,線索斷掉,而是已經打草驚蛇了,春蘭的安全受到極大威脅!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也沒有彆的線索,那就用最笨的辦法,四十多號人馬,被馬史分成了二十多個小組,每個小組負責一個片區,從片區邊緣處挨家挨戶地找。雖然這麼做可能驚到對方,對方直接跑路,但沒辦法了,已經打草驚蛇了,要跑也應該跑了,他們至少也要把對方藏匿的具體地點給翻出來。
為了給大半夜擾民找一個不被老百姓罵娘的說得過去的理由,腦子靈醒的王貴兵想了個招,他打電話把正在床上睡覺,完全不知曉這樁事情的李季林轟醒,讓他派人拖了幾大卡車龍景園的禮品罐頭。
然後,外事部的七尺壯漢們,一個個化身聖誕老人,半夜送新春大禮包。
奔馳車停在紅山弄入口處。
張雲起和王貴兵一直坐在車裡,抽煙。
張雲起躺在搖下的車椅上,遙望著淩亂的街頭,深夜之中的紅山弄如墜黑獄,堅硬的天際線隱沒在看不透的薄霧裡。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黑色的天空變成淺青色,直到奔馳車裡的煙霧濃的跟著了火似的,一個青年從遠處跑了過來“老板,找,找到了!”
煙屁股飛出窗外,張雲起推門下車。
穿過泥濘的泥巴土路,一行人很快來到那三間瓦房前。
推門進去,入眼處,灰白色的牆壁已經起皮脫落,掛滿蜘蛛網的房梁上懸吊著一盞電燈泡,在電燈泡散發出來的昏暗燈光下,有馬史找到的四顆子彈殼,有一灘一灘的還未徹底乾涸的血跡。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所有人都望著麵無表情的張雲起。
馬史跟在後麵“老板,是我的失……”
張雲起擺手,打斷了馬史的話。
他蹲下身,從一垛淩亂的稻草堆裡,撿起一片布料,一塊被大力撕扯下來的藍色的襯衣布料,上麵沾了鮮血。
他就在那堆稻草堆裡,緊靠著右側牆壁坐下,看了眼手裡的布料,目光又望向正對麵牆壁上不知道是誰打出來的一個彈坑,想了很久,才問馬史“趙世明的二奶你有他的地址吧?”
“有。”馬史點頭。
“把她嘴裡的臟東西給我全部撬出來!”張雲起將沾血的布料塞進兜裡,起身出門,有冷風吹過,陰沉沉的。
時令已近清明節,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