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街頭霓虹燈模糊成一團又一團影子,胎噪聲和人聲漸變成尖長的耳鳴。
許連雅輕輕從何津懷裡掙開,“回去吧。”她目光找到紅色的雪佛蘭。
何津跟著她走,許連雅很感激他沒有追問。
她要拉開駕駛室的門,何津攔住了,“你這樣子怎麼開車,”說著取過她手裡的鑰匙,“我送你回去。”
許連雅半晌反應過來,“你剛才怎麼過來的?”
何津無奈地給了她一個“你終於關心起我來”的眼神,“不用擔心,一會我回來開回去。”
她弄明白了,“我自己開吧。”
許連雅伸到半路的手落空了,何津晃了晃鑰匙,拉開了車門,“上車吧。”話到此處已顯出慣有的控製欲。
“……”許連雅隻好上了副駕座。
一路無話。許連雅胳膊肘搭在窗沿,空氣開了內循環,她覺得悶,降下了車窗,塵土和汽車尾氣混雜的味道也好不到哪兒去,好在還有風。
許連雅不由想起跟薑揚出海那個夜晚,他們也是同乘這輛車。
這般相較之下,心頭騰起一股無能為力的煩躁。
何津把車開進地庫。見他要跟著上樓,許連雅說“我自己上去好了。”
“我把爵爺帶回去。”
四目相交,許連雅又迅速撇開眼,“好。”
回到家裡,許連雅默默收拾爵爺的行李,狗糧、罐頭、洗浴用品、玩具……一樣一樣裝進箱子,仿佛要送孩子上夏令營的母親。
她最後捧起它的腦袋,揉了揉,“有空回來玩。”
何津略有幽怨,“我來了那麼多回,也從來沒聽到你這樣和我說。我的待遇還不如一條狗啊。”
許連雅嘴角輕扯,這是何津今晚看到的第一個笑,卻滿是無奈,也不是因為他。
她沒搭腔,氣氛多少有點尷尬。但何津心情出奇地好,笑說“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以後對它好點就行。”
何津沒料到她這般不客氣,隻好轉移話題,“周末我同事他們去巽寮灣,那邊人比較少,也清淨,適合散心。你也一塊來吧。”
這建議沒溜進她腦海就出來了,“再看看吧。”
他忽然把手蓋在她發頂,憐愛地撫了撫,“來玩玩牌,遊遊泳,心情很快會明朗。自己一個人呆著很容易胡思亂想,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繞暈了。”
沉默許久,許連雅開口,“可能不行……”
何津臉色變了。
“我店裡出了點事,這段時間可能閒不下來了。”
“店裡怎麼了?”
許連雅掩飾地說“小周辭職了,店裡隻有我和夏玥兩個人。”
何津意識到問題,“那夜班怎麼辦?誰留下?”
這正是讓許連雅困擾的問題,她焦躁地說“先彆問好嗎,你讓我自己想一想,我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
話畢才反應過來她說了跟薑揚相似的話——“我現在不想說”——在他看來她也是逼著自己了吧。
何津“……”
許連雅把打包好的紙箱塞給他,又囑咐了幾句,當他沒養過狗似的。
“……小雅,有需要的地方就出聲,出門在外的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容易。”何津隻好牽著爵爺出門。
許連雅簡簡單單地嗯一聲,看著他走遠了,才合上門。
薑揚下樓來,已經沒了許連雅的影子,巷子口也見不到那輛紅色的雪佛蘭。
他不是來追她,隻是單純確認一個事實。
他沿著路燈的方向走,漫無目的,他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來,噪聲在耳邊成了風的語言。
路人見怪不怪,當他是再尋常不過的夜跑者,隻不過在聞到淡淡的酒味時心頭好奇了一下,卻沒有注意他手裡拿著的酒瓶。
汗流下來,卻洗不掉他的羞恥;風刮過去,卻吹不掉他的過去。
一滴汗沁入他的眼睛,兩滴水滑了出來。
薑揚跑到一條橋上,手裡酒瓶脫手,狠狠砸在欄杆邊。
急速工業化而造就的汙水河傳來隱隱惡臭,嘲笑地回應他。
他靠著欄杆滑坐到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橋上車來車往,即使有人注意到他,也大抵把他當成流浪漢。
腦袋放空沒了時間概念,也不知過了多久,薑揚聽到一陣區彆與汽車胎躁的聲音,卻懶得抬起頭。
一輛藍色的三輪車慢慢駛近,最終停在他身邊,司機張望好一會,確認左右無人,試探地叫“……趙警官?”
車鬥裡的阿康也跟著主人汪了一聲。
吉祥又喊了兩聲,阿康附和著,那人終於如夢初醒地揚起腦袋,兩眼通紅的樣子嚇了他一跳。
吉祥停車從車鬥撈過拐杖,單腿蹦著下來,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怎麼坐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