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這條紅燈街,趙晉揚以前蹲守過幾回,從裡麵薅出的人簡直比薅夏天瘋長的荒草還容易。這幾年整頓力度加大,情況相對好轉一些。
娃娃臉的同伴很快開了一輛警車過來,半夜沒有拉警鈴,紅藍交替閃爍的警燈晃得人眼花。
“上車唄。”小眼睛催促道。
許連雅意外地沒有再反抗,先鑽進車裡。
趙晉揚被從背後推了一把,他朝小眼睛瞪了一眼,嘴唇動了動。
小眼睛不耐煩了,“你罵什麼呢——!”
趙晉揚坐到許連雅旁邊,邊上又擠進那個小眼睛,空間逼仄。他雙腿自然打開,碰到了她的膝頭。許連雅腿往門那邊縮了縮。
趙晉揚側身,擋住小眼睛那邊大部分視線,他深深看著許連雅。也許他應該安慰幾句,告訴她不會有事。可許連雅看向窗外,隻留一個倔強的側影,顯然不稀罕。
趙晉揚暗暗歎氣。警車他坐多了,像被當嫌疑人也不是第一回——以前出任務為了避免穿幫,伏擊的同事將他也一起銬起來——像這樣以路人身份坐進來,還是史無前例。
警車將他們拉到片區的派出所。趙晉揚留意了一下,以前沒有熟人在這。
審訊室大概不夠用,辦公室窗戶邊上銬著好幾個人,站得歪歪斜斜,自身難保誰也沒有過多關注他們。
小眼睛讓他們在角落裡站著,和值班同事打了招呼。
“乾什麼了的?”問的是角落那兩個看上去稍微正經的人。
小眼睛湊他耳邊嘀咕了一陣,那警察的眼神變得見怪不怪起來。
“等著先唄。”他指了指窗戶銬著的那幾個,煩躁地說“我先整了這批。”
“行,等他們耗得差不多就招了。”
那警察比小眼睛看上去老練一些,說“不過看樣子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是那男的是個感情騙子,專門忽悠那種單身寂寞的女白領。上回碰到一個來報案的女的就是這樣,她被‘男朋友’騙走了兩萬塊——當然開始不叫騙,那叫借,有借無還,借了就人間消失了唄——哭著上門來找警察了!後來抓到那男的,也是這麼個樣,長得帥,年輕,又嘴甜,一問啊——嘿!騙的還不止一個,同時三個!奇了吧——!”
小眼睛一副受教的態度。
“往這個方麵突破一下。”
小眼睛說“那女的還挺護著他的——”
那警察說“沒上當受騙前人不護著他難道還胳膊肘往你這邊拐啊。”
那警察整了整手上的文件,往窗戶邊上去,挨著那排人的腦袋一個一個扇過去——
“都給我站好點!”
窗戶大開,穿堂風吹過,許連雅感覺一陣涼意,不由摩挲一下胳膊。
趙晉揚這才注意到,許連雅的裙子似乎短得過分了,修長的大腿裸露在夜風裡。
他穿的一件黑色t恤外套軍綠短袖襯衫,他把襯衫脫下,默默蓋到許連雅身上。
許連雅沒什麼過激反應,隻是肩膀輕顫一下,扯緊了衣服,身體的寒涼讓她無法拒絕這份暖意。
小眼睛注意到角落的舉動,又結合剛才前輩的推想,嘴角浮現諷刺的笑。
走廊外傳來人聲,似乎又有人來了。
不一會,門口路過幾個男人的身影,便服夾雜著警服。
“喂——”趙晉揚突然叫了一聲。
小眼睛凶他,“乾什麼?好好呆著,沒輪到你呢!”
趙晉揚撇下許連雅,往門口走。
小眼睛眼角吊起來,“喂!說你呢!”他一時想不起這男人的名字,“站住——!往哪走呢——!”
小眼睛要攔趙晉揚,卻被後者一把扯開。趙晉揚看也不看他,衝門口喊“大象——!”
“……”小眼睛簡直要跳起來罵神經病。
“大象——!”
“媽的你有病是不是——!”小眼睛終於爆發,“叫叫叫——叫你個毛啊——!”
門口有急促腳步聲,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映進門框裡,棱角分明的方臉和結實的肌肉讓他看上去像一幅雕像畫。
許連雅也注意到這邊動靜,視線轉過來。
那個男人,她見過,還看過他的警察證。
“你怎麼在這裡?”
來人正是郭躍,剛才的大概是外號。
掄一遝紙張扇人的警察也看過來,和小眼睛警察交換一個疑惑的眼神。
趙晉揚低罵一句,“媽的倒黴!”
郭躍身後進來一個穿製服的警察,看看小眼睛警察又看看掄文件那個,好奇道“這裡什麼情況?”
看來是這裡的人。
小眼睛眼神斂起剛才的囂張,語帶恭敬地簡要解釋一遍。
門口兩個男人眼光集中到許連雅身上,趙晉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穿製服的警察瞧著他似乎和郭躍認識,斟酌著沒有先開口。
郭躍果然開了頭,朝小眼睛說“我看是誤會了,這是我們那邊的兄弟。”
他聲音不大,但門口附近幾個人都聽清了,包括許連雅。她看向話題的主角——也是知道他真名後第一次直視他——他沒有附和,隻抿了抿嘴,印出兩道法令紋,比之往日的活絡現在像另外一個人。
小眼睛訝然,“啊……”
“原來還有這一層啊……”穿製服的打圓場,“哥們,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早點說啊,被誤會了也不太好。”這話是跟趙晉揚說的。“現在誤會解開了就好,一場誤會啊——大家都辛苦了。”
郭躍說“我們那邊有時情況有點特殊。”
穿製服的點頭,““了解,了解。”
小眼睛眼神倔強地朝趙晉揚說對不住了。
趙晉揚應得也勉強,“沒什麼。”又揚了揚下巴,說“身份證。”
小眼睛把兩張卡片雙手遞了過來,趙晉揚接過,示意許連雅“我們走。”
郭躍衝穿製服的警察說“我出去一會。”
趙晉揚見郭躍跟出來,讓許連雅在門口等他。
郭躍看著女人的背影飄到大門口,皮笑肉不笑“你還挺能玩的。”
趙晉揚皺了皺眉,“就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