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許連雅轉過身,摸了摸趙晉揚的臉頰。
“這是好事,”她輕聲說,“你等到了。”
比起道賀,她更像在說服自己。
趙晉揚難以自已地又抱了抱她,“我要回去了。”
許連雅像安撫嬰兒般拍拍他的肩,“什麼時候?”
“大後天。”
“之前說年底,提前了?”
“……嗯,突然來的消息。”
趙晉揚掏出手機給她看,他的手機更古老,還是黑白屏的,耐摔的諾基亞。
“這幾天準備準備,大後天歸隊。”
發信人是一個沒存姓名的聯通號碼。
許連雅說“你確定是你老大麼?”
“嗯。”看她憂慮的樣子,趙晉揚說“我打電話問問。”
“去吧。”許連雅說。
趙晉揚點點頭,拿著手機出了陽台。
電話接通,那邊罵“操他媽。”
趙晉揚接“他媽沒空。”
“找我乾嗎?”
“我爸想找你喝茶。”
男人說“收到短信了?”
“剛收到。”
“怎麼樣,歇了快一年,狀態回來了沒?”
“還行吧,該完成的一點沒落下。”
那頭嗤笑一聲,“這兩天好好準備,按時歸隊。”
趙晉揚答“好。”
“有什麼到時見麵再聊吧。”
“行。”
“對了——”男人掛電話前忽然話鋒一轉,抱怨似的,“阿揚,我說你的暗號能不能改改?”
“改什麼?”
“我說你經常這麼提你爸,問過他老人家開不開心嗎?”
趙晉揚不由挑眉,男人看到肯定要敲他腦袋,“我這是在提醒自己,要不謹慎點,真的被我爸請去喝茶了。”
男人應該氣樂了,這回大概是咬唇的動作,“哎,你這臭小子——!”
趙晉揚笑了笑,忽然神色恭謹又真誠,“老大,謝謝你,真的。”
“考察期還沒過呢,彆謝那麼早。”男人說得不客氣,話裡卻含著笑意,“彆等回頭你還想讓我去和你爸喝茶呢。”
“我爸說你輩分不夠,喝茶就免了。”
男人又笑罵他幾句,才掐斷電話。
趙晉揚手裡轉玩著手機,回到臥室,許連雅沒在收拾東西了,坐床邊看著腳旁邊滿滿當當的行李箱發呆。
“怎麼樣?”她抬頭問。
“信息沒錯。”趙晉揚露出塵埃落定般的笑容。
“……好。”
許連雅倏然起身,將行李箱最上麵的一件外套拿起來,抖平了,穿上衣掛掛進衣櫃。
趙晉揚終於想起什麼,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許連雅邊掛起第二件衣服邊說“桂林去不了了呢。”
“……”
他要食言了。當初的信誓旦旦像一個耳光摑在他臉上,火辣辣的諷刺,複職的喜悅打了打折扣,愧疚像潮水淹沒他。
趙晉揚從背後抱住她,許連雅笑了笑,手肘往後頂了頂他的肚子。
“乾什麼,我收東西呢,你這樣我怎麼乾活。”
她還是在收東西的,不過往相反的方向。
趙晉揚蹭在她臉頰邊,肆意又溫柔,仿佛要磨掉苔蘚一樣長在她心頭的悲傷。
“你怎麼跟狗一樣,拱來拱去的……”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對不起……”
許連雅愣了愣,回頭推一下他肩膀,趙晉揚雙臂卻更使力,鎖著她似的。
“阿揚——”她睥睨著他,“我們才剛開始呢,你就跟我說‘對不起’,以後還得了。”
“你罵我吧,或者打我也行,怎樣開心怎樣來。”
許連雅盯著他,趙晉揚一瞬不瞬回視,怕一眨眼就代表了逃避、代表了不坦誠。
許連雅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手心裡是一貫的憐愛和寬容,她輕聲說“彆傻了,又不是你的錯……誰的錯也不是。”
“還是我不夠好……”
她釋懷地笑笑,“從你說還要回去那時起,我就知道遲早會這樣。不過結果證明,早了一點而已。”
“……”
“你彆想那麼複雜,警察也是一份職業而已,”許連雅口吻認真,“就是比一般的工作忙一點,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可能也危險一點。”
她看著他想說話,不留空隙地說下去,“阿揚,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像溺水突然被撈了起來,趙晉揚腦子還是懵的。許連雅的問題來得風風火火,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什麼?”
“搬來和我住,”許連雅鬆了鬆他的手,轉身麵對他,“我知道以後你的上班和休假時間不確定,我這邊情況也差不多,我們不像普通的上班族有固定的節假日……以後能約一起的機會更少了。”
趙晉揚在考慮,許連雅接著說“現在梁正有女朋友了,你們兩個大男人一塊住,也會不太方便……”
“有個條件——”
“嗯?”
“房租我來出。”
“……”許連雅揶揄,“我估計你一個月回來不會超過十次。”
趙晉揚不打算讓步,“我就這條件。”
許連雅想了想,說“行,讓你表現表現。”
許連雅和趙晉揚從來沒有談論過經濟方麵問題,趙晉揚沒在這方麵流露出窘迫,他們的關係也沒到達共享財務的地步。
許連雅沒有在這問題上停留太久,問“那你什麼時候搬過來?東西多嗎?”
“不多,”趙晉揚說,“我明天就過來,行麼?”
次日傍晚,許連雅才明白趙晉揚的“不多”是什麼概念。
他提著一個鼓囊囊的行李包,等在許連雅家門口,哪像什麼搬家的人,整一風塵仆仆的旅人。
“就這麼點?”
趙晉揚也順著許連雅的目光往包看,說“差不多了,還有些在那邊,有空再去取。”
許連雅掏出鑰匙開門,才想起應該配一條給他。
“不過也沒剩什麼東西了。”
趙晉揚的補充又讓她愣了一下。
許連雅說“你真像一隻蝸牛,一個殼就是全部家當,背起來哪都能走。”
趙晉揚跟著她進門,“現在還要多背一個你呢。”
許連雅回頭,嘴角揚了揚。
許連雅把趙晉揚領進臥室,指了指衣櫃,那裡她已經空出一大格給他,現在看來似乎空間留得多了。
“掛裡邊吧。”
“嗯。”
趙晉揚把包扔在衣櫃邊,嘩啦一下拉開拉鏈,露出疊得整整齊齊的深色係衣服。許連雅坐到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看了好一會,許連雅總結一般說“你好像都是暗色的衣服,黑色、深藍色、軍綠色、灰色……”
“耐臟啊。”
“也是。”過一會又補充,“目標不明顯。”
趙晉揚讚賞地笑,“聰明。”
許連雅抱著胳膊,目光跟著他的衣服從地上的包到櫃子,上上下下。
行李袋看樣子被清空得差不多,趙晉揚從裡麵取出一件淡藍色的衣服。
那是一件襯衫,看上去很新,疊得方方正正,不過被壓得有些皺了。
“警服的嗎?”許連雅問。
“嗯。”趙晉揚把衣服甩了甩,套上衣掛。
“後天要穿去嗎?”
“不穿,”趙晉揚說,“一般都不會穿,除非開批鬥大會。”
許連雅站起來,伸手去夠衣服,“先彆掛起來,我給你熨一下。”
趙晉揚不解,“不用熨,一年也穿不了多少次。”
“我想象不出你穿警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