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了,他也沒有跟我們聯係過……如果他沒事,他一定會想辦法跟我們聯係的……”
“在哪裡?”
鄒芸庭說了一個她聽也沒聽過的地名,又補充“雲南那邊的。”
“庭姨,如果見不到我爸……我是不願相信的。”許連雅的聲音宛若被掏空力量一般輕,“就好像……就好像他還跟以前一樣,隻是去了外地,不跟我聯係,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又會回來了。”
“是……”鄒芸庭不反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鄒芸庭她們當初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尋找,然而隻找到一包帶有雷毅指紋和唾液的中華煙,初步判斷是跌下山時半途掉落。
“真的是我爸的嗎?”許連雅發現腦袋越來越不好使,“唾液……是怎麼回事?”
“中華的……”鄒芸庭強調牌子,“是你買給他的吧。”
許連雅啊了一聲。
“他平常從來不舍得買這麼貴的煙,你買給他的也舍不得抽。”鄒芸庭做了一個夾煙的手勢,“經常看到他夾出一支咬著,摸出打火機後想想又把煙塞回去。有回我問他怎麼總是這樣,看著都糾結。他就說,這是我女兒買給我的,我得省著點抽,她賺錢也不容易。”
屋裡瞬時安靜,許連雅反而隨著這份短暫的沉默心慢慢靜下來,不是塵埃落定的沉靜,而是一片荒蕪的寂靜。
許連雅沒有歇斯底裡地說不相信,也沒有質問消息為何隔了半月之久,
雷毅不僅是她的父親,更是他們的同事、戰友,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放棄他。
“我知道了。”她像是幾乎接受了。
鄒芸庭親自來傳達消息,就是怕電話裡應對不了她的質疑,如今忽然得到這樣的回答,倒叫她的安慰無從釋放。
“隊裡……有什麼安排嗎?”
鄒芸庭說“一切看家屬的意願。如果家屬同意,隊裡會風風光光地送他走。”
鄒芸庭的說辭很官方,也許源自女人的敏感,許連雅感覺到話裡彆樣的情緒,心裡也無依據地肯定一個念頭他們派她來傳達消息是最合適的。
“怎麼送啊……”
嘴角甚至浮現一絲笑,苦澀又空洞。
衣冠塚。
這個詞像利劍穿插進她的身體,她想到另一個人,而另一種痛苦也隨之疊加上來。
除了鄒芸庭,還有另外一個人可以證明雷毅的生死。
許連雅像撈救命稻草般尋找同伴,仿佛相信的人多了,這也便成了事實。
反之亦然。
她一直把趙晉揚的存在當做他們三人間的秘密,不敢貿然問鄒芸庭。
許連雅說“庭姨,我得找人商量一下。”
得了鄒芸庭的應允,許連雅進了觀察室的小房間,掩上門。
她撥下趙晉揚的電話。
“快接啊……”
心裡催促著,嘴上喃喃出來也不自知。
“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隻有單調的女聲嘲笑般地回應她。
許連雅重撥,以往她從來不會叨擾對方,原則性地。這會卻再顧不及,仿佛轉機會在一瞬後出現。
三次,相同的提示,一句句消磨掉最後的希冀。
等電話掛掉,許連雅感覺腦子裡那根支柱,也在這一霎轟然倒地。
……
再按下另外一串號碼,許連雅發現自己的手顫抖不已。
她握住拿手機那隻手的手腕,力量都是自己的,她沒感覺到多少緩解。
“喂?”那頭接電話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什麼事?”
“媽……”
電話削弱了她的戰栗,那邊的雜音也混淆了她的語氣,許彤還是沒好氣地說“有事就說啊,我這邊還忙著呢。”
有人在旁邊叫“許主任”的。
“媽,你有空過來這邊嗎?”
許彤登時不悅,“都跟你說了,想讓我見你那什麼男朋友,沒可能,想也不用——”
“是爸爸的事。”
那頭瞬時靜了。
“爸爸可能不在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