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雅說“太遠了……”
“打個飛的就能回來。”馮一茹想起似的說,“你還舍不得你爸爸啊?”
當初就是為了和雷毅近一些,許連雅才選了華農。她順著台階下了,說“是吧。”
馮一茹放棄勸解,感慨似的說“其實說真的,我一直覺得陪我們走完這輩子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孩子,而是伴侶——雖然聽上去有點不孝順,但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許連雅心裡接道“所以我才不想走遠啊。”嘴上卻說“這話怎麼那麼不像你風格。”
開年幾天門庭冷落,許連雅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店員夏玥提前彆彆扭扭地打招呼,想情人節那天早下班。許連雅準了。
麵對老板的爽快,夏玥倒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說“哎,那要辛苦你了,雅姐。”
許連雅實話實說,“也沒,那天我也有事。”
夏玥訝然,“雅姐也有約會?”
“沒,其他事。”她否認得太乾脆,過後反思為什麼會不想讓人知道趙晉揚的存在。也或許跟他一樣,她也在等待一個轉折點。他們的關係會過渡到另一個階段,更穩定的,也更坦坦蕩蕩的。
夏玥連哦了兩聲,不再做聲。
趙晉揚這回沒再放她鴿子,二月十四那天早晨準時出現在許連雅家門口。
許連雅自然地摟住他,在他肩窩嗅了嗅,“洗過澡了?”
“必須啊。”他擁著她進屋。“想好去哪裡了麼?”他指過節。
他眼裡還有血絲,不用問也知一晚未眠,要不就失眠。看著他疲累的模樣,許連雅不忍心地說“其實過不過節無所謂的……”觸及他眉間的川字,又說“隻要你放假,每天都是過節。”
趙晉揚眉頭舒展,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許連雅納悶了,“笑什麼?”
“你也會說那麼溫柔的情話。”
像被他不經意挑了一下下巴,輕佻的態度叫她一陣心跳加速,落於下風的許連雅惱了。
“我想出海。”許連雅說。
輪到那邊疑惑了。
“上次說好八月十五再去一次,你跳票了。”
趙晉揚鬆了一口氣似的,“你都記著呢。”
許連雅學他的語氣,“必須啊。”
“好,我陪你去。”
她的笑容隻停留了一瞬,“要預訂嗎?會不會今天趕不及?”
“不用。”他果然挑了一下她下巴,“一般人才不會情人節去那裡呢。”
許連雅打開他的手,給了一記淡淡的白眼。
這時,趙晉揚身上傳來滴滴的聲響,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摁掉了。抬頭的瞬間與許連雅的眼神撞上了。
“要回去嗎?”她問。
他搖頭。她宛若眼裡迷霧未散。
趙晉揚兜好手機,說“是個鬨鐘。”
“噢……”她無意識地點頭,為自己的敏感苦惱。
“隻是個鬨鐘。”他安撫地重複,可沒什麼療效。他隻好從夾克的口袋掏出一瓶小小的藥,搖出單調的聲音,“要吃個藥,我怕忘了。”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藥,“我去給你倒杯水。”
許連雅從廚房端出水,不放心地問“明天要檢查,現在吃影響結果麼?”
他接過先吞了一口,藥扔嘴裡,又灌了一口。喉結滾動,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嘟。
“沒事,現在吃了,今晚就不吃了。”
聽起來並不那麼權威。
許連雅說“你休息一下,我傍晚才有空。能等麼?”
“多久都等。”
許連雅抿嘴笑了,似在笑話他又說大話了。
許連雅進屋把睡衣換了,又破天荒地化了一個淡妝,剛出臥室便捕捉到脆弱的一幕。
趙晉揚弓著腰坐沙發上,像壓垮的禾苗。他腦袋低垂,一隻手在胸口捶了兩下。他似乎沒覺察到她的注視,忽然仰起頭,靠到靠背上。她未見過那般緊鎖的眉頭,不是印象中生氣時的弧度,而像遭受了痛苦。
而這麼一下,也讓兩人的目光再次遇上。
那個皺眉、那個難受的表情,仿佛隻是她的幻覺,被打了響指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擠出的微笑。
他說“穿那麼漂亮。”
“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無辜的聲音。
許連雅坐到他身邊,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並未異常。
“我沒事。”這人強調,摁下她的手。
許連雅後知後覺地說“藥效上來了是不是?”
他定定看著她,許連雅從他眼神裡看到了妥協,他頭痛地將額頭的劉海往後捋了捋,露出那個淺淺的美人尖。
“有一點。”
阻斷藥會影響中樞係統,容易頭暈和惡心。每一顆藥都是一把雙刃劍,一個人的身體再強,也終究不是鐵鑄的。
“一會就沒事,我坐下就好了。”他說,“之前都這樣。”
這種經驗的得來讓人無奈,許連雅隻好說“回床上躺著吧,躺著好受點。”
趙晉揚也許是真累了,不再逞強,回到臥室。許連雅幫他掖好被子,還被他抽空笑話一下,“真當我病人啊。”
“睡吧。”她摸摸他粗糙的臉頰,“我很快回來。”
他順從地閉上眼,濃黑的睫毛形成兩道彎彎的弧線,眉頭卻還是微皺的。
許連雅忽然想到,過了新年,趙晉揚也算是三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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