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元章！
蝗災叫做過蝗神，瘟疫叫做過瘟神。這時代的人對待天災就是這麼的隨和。章無忌實在是沒辦法如此輕鬆麵對，瘟疫蔓延到這麼一個鄉下山寨都知道的程度，那定然是比較生猛了。
看著荊普命淡定的模樣，章無忌不知道咋的就想嘲諷幾句。‘你難道是幾百年後歐美的統治者？’如此言語差點脫口而出。但是，這話真說不得。因為說了也沒用。
倒是荊普命看出章無忌的焦急，反倒安慰起章無忌，“張使者，把守住路口不許人隨便進來，瘟疫也啥大不了的。”
喂喂！章無忌心裡麵大喊起來。越來越覺得荊普命是有充分資格競爭幾百年後的歐美領導人。
荊普命不解的看著章無忌問道“張使者，你有啥指教麼？”
“荊使者，你得支棱起來！”章無忌忍不住答道。
“啊？”荊普命一臉的懵圈，完全弄不明白章無忌想說啥了。
說了荊普命完全聽不懂的名詞，章無忌心情突然就變好了，也不再提瘟疫的事情。畢竟自己以前的專業是幼師，而不是醫學。雖然幼師也得學習關於幼兒園裡麵如何應對傳染病的方法，更多的卻是因為新冠而看了不少關於傳染病與防疫以及疫苗的知識。這些知識需要現代工業社會的設備支撐。單靠一點點知識皮毛根本沒用。
既然自己沒有那種金剛鑽，章無忌就與荊普談起小隊會不會因為疫情而被迫推遲回去的時間。荊普命皺著眉答道“張使者，你們還是彆急著走。等瘟神過去再說。”
不等章無忌回答，旁邊的章承業問道“荊使者，不知是哪一路瘟神？”
連少年人都知道該問是哪一路瘟神，章無忌感覺更好了許多。荊普命搖頭表示不知道是哪一路瘟神，隻是聽說在宣慰司下的吉首一帶出了事。僅此而已。
既然連哪一路瘟神都不知道，章無忌隻能詢問講經還要不要繼續。荊普命連忙應道“這個自然要接著講。張使者，到這裡來的兄弟們聽進去張使者所說，當下不能停。”
在荊普命全力推動下，已經結束秋收的山寨裡來了更多人。隨著章無忌對本地口音的快速習慣，已經能聽明白點湘西地方群眾的反應。大概是因為21世紀搞傳教的都是外國來的一神論，章無忌對於傳教是深惡痛絕。
可本土宗教明顯可愛的多。山上有山神，水裡有水神。即便同樣是水，掌管不同河流的也是不同的河神。風、火、雷電自有相關神祇，這劃分一點都不令人討厭。頂多是信還是不信而已。
在這些因為詞彙匱乏導致對概念性問題講述時候顯得格外絮絮叨叨的講述中，章無忌發現在這些湘西群眾對待神祇的觀點實實在在屬於中國一脈。世上並不存在單純的善惡，擁有力量的神祇們在使用力量的時候會對人們帶來多大傷害，這就是湘西民眾對神明的看法。
明教也不是一神論，而是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的二元對立觀。來參加本地講經的湘西百姓們也不太敢反對章無忌，他們絞儘腦汁理解的結論竟然是各路神祇們加入了不同陣營。
看著章無忌沉默不語，荊普命打破了沉默，“張使者，大夥這麼想是不是不對？”
聽著荊普命的語氣，他貌似是想讓章無忌能夠用純粹的明教思路來改造湘西本地民眾對於神明的看法。章無忌搖搖頭，並沒有回答荊普命的問題，他對大夥說道“大夥想吃飽穿暖麼？”
麵前這幫穿著草鞋，身上穿著難描述的粗糙布料衣物的湘西百姓們聽到章無忌的問題，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過了一陣，終於有人試探著問“信了張使者說的神，就能過好日子麼？”
章無忌盤算著怎麼才能讓這幫百姓理解明教裡麵沒啥神明，至少是沒有華夏神明體係中那種非常明確的神明。卻聽其他百姓跟著問“張使者，你信的神能讓俺們過上好日子麼？”
這話問的章無忌心煩意亂，人類之間想溝通的難度好大。心中氣惱，章無忌索性說道“俺信奉的神已經對俺降下旨意，如果你們肯跟著俺，就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好歹能吃飽！”
“真的？”百姓們激動了。立刻有人詢問怎麼過好日子，也有人問要通過何種降神儀式才能讓神明向百姓顯靈。
當然，激動也分不少種類。也有些前來參加會議的百姓對章無忌的說法表達了不信。
對於這幫質疑者，荊普命大聲嗬斥起來。至少暫時讓這幫質疑者們不敢繼續亂說話。
眼前的局麵讓章無忌覺得似曾相識，自己在明教軍中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局麵。隻要自己提出什麼理論，立刻就會有人表示讚同，同樣有人表示反對。因為不解而觀望的人更多。
與章無忌相比較，彭瑩玉一聲令下，明教軍從教徒……哦，是從使者到教眾，頂多是理解或者不理解，卻沒人敢直接反對彭瑩玉。
彭瑩玉按照章無忌提出的方案執行，大概可以用‘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來形容。最終的結果是章無忌的建議依舊隻屬於被討論的範疇，彭瑩玉的聲望則是水漲船高，最近已經到了彭瑩玉下令，明教軍無不遵從的程度。
想到這裡，章無忌下了決心。對著前來聽講的百姓說道“你等若是不信，不如這樣。從現在開始，你等跟著俺乾一年。其實用不了一年，九個月之後能不能吃飽飯，大夥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湘西百姓們互相對看，不管在講經過程中表現出何種反應。聽到章無忌要他們到章無忌手下混飯吃的要求，這幫人都沉默下來。
章無忌心中一陣失落。彭瑩玉和其他使者們都邁過了這個關口，而章無忌還在這個關口之外徘徊。以前章無忌對自己的人生期待就是等朱元璋起家，自己就以小頭目身份，帶支隊伍前去投奔。
現在看，想當個小頭目也絕非容易事。大夥都是人，誰都不肯輕易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彆人手裡。
章無忌再次問道“有沒有過現在的苦日子過夠的人？有沒有！要是有，跟著俺試試看，也不會讓日子更苦！要是俺信奉的神明真的夠厲害，你們可就有好日子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