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生與滅,仇與親
陸潛跟陸道顯,同樣修的剪紙術,同樣的等級。
兩人精神力相若,彼此對對方的紙靈都了然於胸。
在這一瞬間,陸潛便明白,想要以紙靈壓倒對方取勝,基本上已經不可能。
他立刻掏出了奪魂鈴,隻望了一眼蜷縮在地、不住顫抖的左丘玲母親,就搖動起來。
看到奪魂鈴的瞬間,陸道顯的臉色瞬間大變。
他一轉身,立刻就奪門而逃。
陸潛見狀不禁一怔,這陸道顯果然是見多識廣,連拜月教的奪魂鈴也認得。
地板上的哭娃娃,還在繼續哭著。
陸潛從懷中掏出八張無麵童,向外溢撒。
八張無麵童,立刻懸浮在空中,圍著他繞成了一圈。
這些無麵童,看體型像是七八歲的孩童,或許是由於用白紙剪的,他們的身體、通體潔白,沒有一絲雜色。
八張麵孔,同樣是潔白無瑕,他們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雜色,就連五官都沒有。整張臉,就是一張潔白無瑕的臉。
八張無麵童飛到空中後,立刻四下裡散開。
他們的手臂,突然間暴漲,每一條手臂,都長到了六七尺長。
八個無麵童,手拉著手,繞成了一圈,將陸潛團團圍住。
陸潛即刻感覺到,他周圍的世界,忽然間變了。
變得,已不像是真實的世界。
八個無麵童環繞的範圍內,陸潛感覺像是徹底進入了自己的領域。
在自己的領域裡,他可以跳躍,可以飛行,可以任意地改變重力,甚至可以改變空間的規則。
隻要有一個念頭冒出了他的腦海,那八張無麵童,就會毫不猶豫地替他執行。
陸潛的精神力跟八名無麵童連結在一起,頓時就有種如臂使指的感覺。
就連哭娃娃的哭聲,此時都已經不能給他造成任何不適之感。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控製,聽或者不聽這哭聲。
這一刻,陸潛感覺,自己就是,這一方天地的神!
感受到周身的變化,陸潛心中大定,他立刻追了出去,衝到了院子裡。
這是一座花園式的院落,院落的麵積雖不小,但其中池塘占據了絕大部分麵積;池塘之外的陸地上,植滿了花草樹木;池塘之內,種滿了荷花。
此時,荷花剛剛凋零儘了,隻剩下碧綠中略微發黃的荷葉。
荷塘底下,想必已有一蓬蓬蓮藕,已然將要成熟了。
門外,隻有一條曲著的走廊,彎彎曲曲地通往月亮門。
陸潛掃過一眼這清淨而彆致的院子,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他有無麵童,陸道顯同樣也有無麵童。
他們兩個的無麵童對衝在一起,效果恐怕會互相抵消掉。
陸潛伸手入懷,將左丘玲掏了出來。
左丘玲站在地上,一張白淨無暇的美麗麵龐,木然而呆滯。
她微垂著頭看著地麵,一雙大眼睛空洞得沒有一絲表情。
陸潛見她這副模樣,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他一把抓起她的雙肩,晃了晃。
隨著他的晃動,他手中攥著的奪魂鈴,發出“叮鈴鈴”的清脆響聲。
隨著清脆的銅鈴聲,左丘玲如湖水般平靜的麵龐,登時泛起了一絲漣漪。
她空洞的雙目,也恢複了些神采。
陸潛盯著左丘玲的雙眼,問道:“你把剪月門掛到哪了?他們人呢?”
左丘玲眨了眨眼睛,頓了一頓,然後轉身,伸手指向荷塘邊緣的一座假山,道:“剪月門就掛在假山裡麵。青鱗他們都到了,就在……就藏在宅子裡,我……此時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
看著左丘玲慌亂、迷茫而無助的雙目,陸潛的心中,忽然間產生了一絲動搖:
他是不是一定,非要殺陸道顯不可呢?
陸道顯精神力已經六級了,將來還有可能會升到七級,甚至於、他的方法如果奏效的話,他將來還有可能將剪紙術升到八級、九級。
從自身的利益來考慮,陸潛將他留下,無疑會冒著極大的風險。
他們之間雖有父子之名,但陸潛沒有繼承原身的記憶,莫說父子之情、就連他“父親”的長相,他至今都不清楚。
而陸道顯的剛剛的表現,出手之時果決無匹,直接放出了哭娃娃,儼然絲毫沒有念及過父子之情。
當然,如果他念父子情,也不會這麼些年將“陸潛”放在趙家屯不聞不問。
甚至於,當他聽說祝士衡要對陸潛施加謀害時,隻是想著要討回他的屍體和陰魂,對於他的性命,並不如何在意。
誠然,他這樣做,也算是情有可原。
隻是……
按照常人的親情觀,有些無法接受。
更何況,陸潛自己,並非是陸道顯的兒子“陸潛”。
陸潛可不相信,陸道顯這樣一個精細的人,他會一丁點破綻都沒瞧出來。
一邊想著,陸潛看著眼前的左丘玲。
左丘玲雖然回過些神來,卻依然有些迷迷瞪瞪的。
陸潛看著她,張了張嘴,然而努到了嘴邊的話,他卻依然沒有說出口,最終閉上了嘴巴。
對左丘玲來說,陸道顯是他陸潛的父親、同時也是殺害她父母的元凶。
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想著殺了陸道顯,為她的父母親報仇。
然而……
她的母親,偏偏又有陰魂存世,還成了陸道顯的紙新娘。
此時的她,如果殺了陸道顯,那麼跟她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沒有分彆。
而她的母親,在麵臨著生死抉擇的緊要關頭,卻又展露出了人性並不輝煌的一麵。
陸潛輕輕拍了一下左丘玲的肩膀,縱身掠過湖麵,直奔月亮門而去。
左丘玲被陸潛輕拍了一下肩膀,渾身卻是劇烈的一震。
她霍然回頭,望向了陸潛的背影。
她的嘴唇哆嗦著,最終卻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月亮門外,是一座更加寬闊的院子。
院中雖生了許多雜草、有孤零零的三棵樹,相對卻是有些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