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受……”喇哈低首答道“受鄢娘所約,至小樹林……至小樹林……相會。”
耶律喜隱望向押喇哈回來的甲士,甲士稟道“回大王,小人等至小樹林時,僅見領事一人於雪中奔走,不知作甚。”
眼見耶律喜隱疑心,喇哈望著他,說道“臣未曾放鴿,鄢娘可作證。大王,臣自幼隨大王左右,豈是密探?”
“召鄢娘對質。”耶律喜隱吩咐道,奴仆忙是出帳召喚鄢如初。
少頃,鄢如初入帳拜見,耶律喜隱惡目看著她,厲聲問道“鄢娘方在何處?如實招來!”
鄢如初顫顫巍巍道“回大王,王妃使妾伺候韓郎,妾自是於韓郎帳中侍奉。”
“未曾相離?”喜隱問道。
鄢如初肯定道“未曾相離。”
聞聽此言,喇哈卻是急眼,說道“賤婢謊言!”轉又對喜隱說道“大王,鄢娘謊言,方才鄢娘確與臣約見小樹林。”
鄢如初急道“領事休要汙蔑,妾乃韓郎侍婢,三更半夜的約領事作甚?”
喇哈指道“賤婦!爾先前說愛我,願與我歡好!”
“呸!妾是伺候過大王之人,怎可與爾賤奴歡好!”鄢如初說著,轉又拽著耶律喜隱裘衣,哭道“大王,領事自來好色,屢次對妾動手動腳,這營裡許些人都曉得。大王不信,隨意尋個人來問問便知。領事是得妾不成,潑臟水,汙蔑於妾。”
喇哈卻是怔愣,此時才知自己是上了當。鄢如初約他,不過是調虎離山,讓韓德讓、王彌生借機將證據作實。而那放鴿之時,正是他離營之時。而今鄢如初全不認,他既無人證,亦無物證辯解。
忽然,喇哈思起何事,扯開衣襟,顯出胸前那長及半尺的傷痕,哭喪道“大王可記得,前年大王出獵遇黑瞎子,臣為救大王險喪熊口。大王,若臣異心,使大王就此成佛,臣可與皇帝邀功,何以性命相救?”
耶律喜隱看著那一道道傷痕,倒是思起喇哈舍命相救之事。他閉眼喟歎,喇哈十歲為其親隨,至如今已曆十六春秋,為事不論好歹皆一起,這情誼堪比發小。
耶律喜隱閉目思過一陣,對左右吩咐道“押喇哈入獄……待查。”言訖,大步跨出氈帳。
眼見喇哈入獄,王彌生、鄢如初互望一眼,失落著各回各帳。
鄢如初進韓德讓帳,卻見他於燭下摩挲著那顆月裡朵。她走近,待他相問,可他隻反複看著月裡朵,始終不開口詢問。
良久,她開口道“郎不問?”
韓德讓聽著,依舊不言不語。這趙王帳如此平靜,鄢如初這般神色。對他來說,還用問嗎?
鄢如初終是沉不住氣,歎道“郎君失計也。”她看了看韓德讓,又說道“喇哈為趙王舍命,趙王不忍相負。”
“喇哈為趙王舍過命?”韓德讓問道,鄢如初肯定著點點頭。
他看著月裡朵輕歎一聲,他算天算地、算事算物偏就未算人。未算得喜隱雖是嗜殺,可他總歸也是個人,凡作為人就有他的情,他的過往,他的信任。在這舍命之恩前,那兩封偽造的密函自不足用。
韓德讓閉眼思著,緊握月裡朵。
鄢如初看著他,問道“事已至此,吾輩何為?”見他不回話,她更是急道“若喇哈複出,吾等必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言,她愈急,她愈急,他則愈不言。如此這般,又過許些時候,韓德讓才幽幽說道“鄢娘,連兄他……”
“如何?”鄢如初問道。
韓德讓卻搖了搖頭,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他有一計可比密函更實,可當他話到唇邊,卻覺太過缺德,羞於啟齒。
他起身出帳,心事重重,鄢如初望著他的背影,亦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