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說道“子不教,父之過。徐家接連兩天來的都是姑爺和徐增壽這小子,魏國公都沒得吭聲,這是何道理?分明沒意識到錯誤,你何必上趕著回婆家。”
陳氏頓時無語了,敢情親爹是打著要公公魏國公親自登門道歉啊!
陳氏麵有難色,說道“公公公務繁忙,天沒亮就上朝去了,夜晚也大多宿在軍營,恐怕——”
“君子齊家、治國、平天下。孔夫子說的道理焉能不知?”陳老爺子打斷道“家宅不寧,高官厚祿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殊不知禍起蕭牆乎?暴發戶就是不懂禮數啊,咱們身為親家,清流文臣,就應該不懼權貴,直言勸諫,教會徐家為人處世的道理。”
陳老爺子暗想,魏國公再忙,來親家喝一次酒的時間總該有吧?開國第一功臣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他這個四品官以後走出去誰不高看他一眼?
多有麵子!
陳氏囁喏道“這個……很難。”
陳老爺子酒勁上來了,大手一揮,“這有何難?馬上就是重陽節了,進宮朝賀,家裡祭祀皆需你這個宗婦操持
。你不回去,難道要家裡的姨娘或者小姐們動手?這不合規矩啊,你放心,著急的是徐家,他們定會低頭的。”
陳氏暗想有道理,心裡雖惴惴不安,但也不好意思執意回徐家。
陳氏沒有想到,正是自己一時的軟弱和愚孝,將自己推向了火坑。
九月初八,陳家望穿秋水,都沒盼來徐家的人影。
陳老爺子也慌了,但實在拉不下麵子送女兒去徐家,這樣陳家就成了金陵最大的笑話了。反正都走到了這一步,陳老爺子決定繼續死撐著——徐家總不會休妻吧!
九月初九,重陽節,京城四品以上的命婦皆進宮朝賀,馬皇後掃了一眼齊齊跪拜的命婦,覺得少了一個人,想了想,說道“魏國公世子夫人怎麼沒來?”
身邊已經下嫁給王寧的懷慶公主笑道“聽說世子夫人在娘家小住呢,進宮朝賀的鳳冠霞帔都在瞻園,穿著常服進宮,豈不是殿前失儀了。”
懷慶公主自幼得父皇母後母妃疼愛,口無遮攔,能主動追駙馬的公主,很瞧不起陳家的矯情,何況陳家背後還詆毀徐妙儀的聲譽。
徐妙儀是王寧的同鄉好友呢,王寧是我駙馬,陳家敢編排徐妙儀,豈不是沒把王寧放在眼裡。
在場的誥命夫人是按照品級派的順序,陳氏之母陳夫人是四品誥命,早就排到坤寧宮大殿後麵去了,根本不知道馬皇後這裡的對話。
而一品誥命夫人大多都是類似徐家這種戰功封爵的勳貴之家,和魏國公徐家多多少少都有交情,所以沒人站出來為陳家說話。
馬皇後久居深宮,那裡知道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身邊的女官胡善圍耳語了幾句,馬皇後眉頭都沒皺一下,說道“賜宴吧。”
馬皇後對此不做評價,甚至都不提陳氏了。徐家心中有底,重陽節家祭是徐家四個千金操辦的,好像並沒有大嫂這個人似的。
重陽節,陳氏對月流淚,徹夜未眠,次日,陳老爺子親自送陳氏回瞻園,覺得自己足夠誠意。
陳老爺子一行人到了瞻園門口,角門緊閉,看門的並沒有向以前那樣老遠就打開門,拆了門檻迎馬車進府。
陳老爺子沒法子,隻得親自下馬車敲門,門房久久沒有回應。
陳老爺子隻得回到馬車裡,對女兒說道“徐家或許還在氣頭上,我們改日再來。”
陳氏麵如枯槁,“不,徐家定是不要我了,盤算著要休妻呢。”
陳老爺子冷哼道“你是三媒六娉進門的,並無大過錯,豈是說休便休?徐家仗勢欺人,我們陳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陳氏踉蹌著走下馬車,拍著門哭道“大郎,是我,我錯了,你開開門吧。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這樣對我。”
哭了一刻鐘,依然毫無音訊,陳氏頓時絕望了,把心一橫,“我身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
言罷,陳氏朝著門口石獅子衝去,頭顱重重的撞在石獅子上頭,血濺三尺,眼瞅著不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