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袋子解開了,天蒙蒙亮,不過在大雪的天氣裡,看起來和夜晚一樣,鬆樹嶺裡天寒地凍,徐妙儀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彆殺我,我知道世子在那裡,我帶你們去。”
沒先到徐妙儀會如此痛快,三方人馬麵麵相覷,都不相信天上掉餡餅。
綁架她的男子叫做脫歡,脫歡抓了一把雪往徐妙儀臉上搓著,“你是不是嚇傻了,清醒清醒。”
徐妙儀說道“我不是什麼錦衣衛,我隻是個伺候世子的大明宮廷侍女,世子許了我很多好處,給了我很多銀子,我用銀子收買了錦衣衛,混下山來,本想去城裡聯絡世子的眼線,沒想半路被你們抓住了。”
脫歡順手摸了摸她的咽喉,眼睛還往她的胸前一掃,“沒有喉結,真是個女人,咦,還挺漂亮,世子許了你什麼好處?”
徐妙儀低頭,“納我為妃。”
三方人馬大笑,“給一個窩囊廢人質當妃子,美人,你還不如跟著我呢。”
徐妙儀瑟縮著身子,裝作害怕的樣子,“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現在隻圖活命,不求富貴。”
脫歡色眯眯的看著徐妙儀,“放心吧美人,隻要殺了世子,以後榮華富貴也少不了你的。”
徐妙儀裝作害羞,嗯了一聲。
脫歡揭開徐妙儀手腳上的繩索,“美人,快帶路。”
另一個首領質疑“萬一她是個騙子呢?你們太著急了。”
脫歡冷笑“你們不去可以啊,到時候彆和我搶功就行。”
那人說道“這女人水性楊花,慣會騙人,像個狐狸精,她先背叛大明,又背叛世子,說不定馬上會背叛我們。”
徐妙儀慌忙說道“我不是騙子,我不敢騙你們的,我喜歡富貴,但最怕死,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們看看這個。”
徐妙儀將小八送的令牌亮了出來,“這是世子給我的,說見此令牌如見世子本人。”
眾人拿著令牌傳看了一遍,脫歡如獲珍寶,將令牌放進自己懷中,大喜,“此乃天助我也!出發!”
沒想這令牌居然是真的,徐妙儀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小八開玩笑呢。
一行人皆穿著白色羊皮大襖,和雪地融為一色,徐妙儀低聲說道“世子其實不在雞鳴寺,外頭嚴防死守其實隻是幌子,唱空城計,哄刺客入局。世子在一個山洞裡住著,那裡曾經是天牢,後來改為錦衣衛在雞鳴山的一個暗營……”
徐妙儀走在最前麵,脫歡緊隨其後,來到一處避風的石壁,徐妙儀氣喘籲籲靠在石壁上,“走不動了,歇一歇。”
後麵的人催促道“快帶路!你們漢人最狡詐,到了天明說不定把世子換了個地方關押。”
徐妙儀突然看著東邊天際,“那是什麼?”
一串紅色的焰火衝入大雪紛飛的天際,乘著眾人抬頭看去時,徐妙儀重重的往石壁上撞去,石壁裂開一條縫,她擠了進去,脫歡隻抓住了一片衣角,眼睜睜看著美人消失在石壁裡,他大聲叫道“中計!隱蔽!”
回答他的是比大雪還密集的箭雨……
熱血化開冰雪,很快又被呼嘯的北風重新凝結,徐妙儀打開石壁機關,看到腳下的雪都變成了紅色,脫歡死不瞑目的盯著石壁,鐵灰色的箭矢幾乎插滿全身,像一隻死透的刺蝟。
徐妙儀蹲下去摸他懷裡的令牌,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我怕他們口供對你不利,下令全滅,不留活口。乘著毛大人沒來,快走吧,一旦他發現你也在這裡,我不好交代的。”
正是明月,徐妙儀是在她的安排下喬裝錦衣衛夜訪小八的,也是徐妙儀將計就計,將脫歡等人引到明月的埋伏圈裡。
徐妙儀將令牌藏在袖子裡,站起身來,“好,昨晚的事,多謝你。”
明月說道“人情債不能一直欠著,越拖欠越難還,還好我們兩清了。況且……你一旦成為燕王妃,身份尊貴,我恐怕沒有機會幫你什麼。”
徐妙儀匆匆離去,毛驤果然很快帶了一彪人馬過來,“把這裡清理乾淨,以後會有更多的獵物鑽進陷阱。”
明月領命,毛驤瞥了她一眼,“你跟我來。”
馬車裡,一個披著狐裘的貴公子抱著手爐打瞌睡,明月趕緊跪拜,“世子殿下。”
貴公子睜開眼皮,哈哈大笑,“是我呀,毛大人,您看連她都哄住了。”
“紀綱?!”明月狐疑的看著眼前人,紀綱穿著北元世子慣常的貴重衣服,易容成了小八,居然人模狗樣起來。
毛驤說道“北元世子今早已經暗中離京,紀綱是替身,你護送‘世子’回北元奔喪,以示大明恩慈,成全‘世子’的孝心,除了五百錦衣衛,沿路都有衛所的軍隊交替接應保護。”
洪武帝放小八回家,還兵分兩路,一明一暗的護送,並非出自標榜的善意。原本北元局勢就亂,現在回去一個世子,猶如朝著渾水裡投進一塊巨石,攪合的越來越渾了——對於大明而言,北元越亂越好,內訌越激烈越好,最後你咬我我咬你,黃金家族一起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