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努力的空出左手去接箭,可就在此時,震耳欲聾的炮聲再次響起,黃河猶如一條被驚醒的暴龍,咆哮著扭曲擺尾,朱棣所依的那塊浮冰如滄海一粟,被冰冷的浪頭卷入水中!
看著朱棣沉入冰水,徐妙儀如墜冰窟,她大聲叫道“相公!你撐住啊!”,手裡也不閒著,冷靜的連續射了三箭,
三條繩索載著求生的希望,順著箭勢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圓弧的線條,落入了朱棣消失的方向。
王保保瞥了一眼徐妙儀,永不放棄,沉穩冷靜,這才是將門虎女的氣概,徐達的閨女,果然不差。
徐妙儀繼續往冰水裡射著拴著繩索的斷箭,其中一條突然魚吞餌似的猛地一扯,差點將繩索那頭的北元士兵拽進水中,徐妙儀狂喜,拚勁全力拉扯著繩索,終於將“大魚”拉上岸。
朱棣已經被刺骨的冷水泡的昏迷了,他失去意識之前,將繩索在套在腰帶上打了個死結,才不至於鬆手沉入黃河喂魚去。
徐妙儀脫下狼皮大氅圍在擔架上的朱橚身上,摸了摸脈搏,虛弱的幾乎感覺不到跳動了,她對王保保說道“給我準備一大桶熱水,還有生薑片。”
王保保並不看好這個凍得像僵屍般蒼白挺硬的男人,“他就是你說的那個馬夫?倒也是條漢子,可惜未必能救回來。”
“他已經是我相公了。”徐妙儀狠狠瞪了一眼王保保,“有我在,去閻羅殿裡也要把他搶回來。”
那意思,好像閻王爺和她搶男人似的。
四個強壯的北元士兵抬著擔架,往王保保城方向而去,徐妙儀彪悍的爬到擔架上,跨坐在朱棣腰間,取出一個葫蘆,強行啟開他緊閉的牙關,捏著鼻子,往嘴裡猛灌。
殷紅的液體從朱棣唇邊灑出,王保保聞著火辣刺鼻,幾乎要熏出淚水。
話音剛落,擔架上的朱棣雙手突然有了反應,捂著口鼻似乎中毒似的很難受的樣子,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了,正好和腰間的徐妙儀麵對麵!
詐屍啦!抬著擔架的士兵嚇得差點沒站穩,將這對逃命的鴛鴦摔在地上,來個二次傷害。
王保保暗想,這獨門秘方太好用了,一定要設法讓徐妙儀留下藥方。
元宵節,王保保城。
彆人至少需要修養三個月的大病,那個馬夫身體強壯,燒了幾日,很快就病愈,身體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狀態,馬夫生的俊俏——若生的不好看,也入不了徐妙儀這種大小姐的眼。
馬夫劍眉星目,有種不怒自威之氣,猶如一頭猛虎,當然,這頭猛虎在徐妙儀麵前就變成了一隻聽話的貓,要吃藥便吃藥,要喝湯就喝湯,一滴都不剩下,眼裡的柔情蜜意簡直能融化黃河。
連王保保這種曆經滄桑的老男人看著這對小情侶都不禁有些酸氣,隻是……這個馬夫太出眾了些,縱使他渾身舊傷,不挑吃穿,但那種偶爾出現的矜貴之氣令王保保生疑。
元宵節那天,徐妙儀前來辭行,王保保說道“你的男人看起來不像馬夫,倒像是身經百戰的少年將軍。”
徐妙儀無所謂的笑了笑,“有資格給我父親喂馬趕車的人,豈是平庸之輩?再說他以前是富貴人家出身,可惜元末大亂,家破人亡,所幸會些拳腳功夫,在亂世中立足謀生。”
這種解釋倒也說得過去,王保保想了想,又問道“你雖然在市井長大的,但將門虎女,真能看上一個馬夫?”
徐妙儀說道“我是國公之女,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漢朝平陽公主不也嫁給了一個馬夫嘛。”
王保保說道“我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平陽公主嫁的馬夫叫做衛青,衛青能是普通人?他姐姐衛子夫是大漢皇後。”
徐妙儀說道“丞相不能這麼比呀,英雄不問出身,平陽公主看上衛青時,他確實是一個奴隸馬夫,就像我父親徐達,當年隻是鳳陽鄉下種田的少年,而您,大元丞相,也並非蒙古大根腳(貴族世家的意思)出身。”
王保保說道“你很會說話。”
徐妙儀自嘲道“是啊,就是太直率了,被京城世家門閥所不容,乾脆和喜歡的馬夫遠走高飛。”
王保保起了惜才之意,“我們大元沒有那麼多規矩,你聰明能乾,馬夫也像是善戰的,這裡很歡迎你們。”
徐妙儀擺擺手,“我雖然和徐達斷絕了父女關係,但畢竟血脈相連,將來父女相殘,豈不尷尬?我隻想和馬夫找一個平和的鎮子隱居,過著平平淡淡的市井生活。”
王保保正要繼續開口挽留,斥候匆匆跑來,大聲叫道“急報!大明魏國公徐達率十萬大軍,往蘭州方向而來!”
王保保大驚,“什麼時候出發的?幾日到蘭州?”
斥候說道“昨晚突然下令,最快三日到蘭州!”
王保保肅然說道“一定要守住這兩座城池,命後方軍隊火速前來增援!升軍帳,召集所有將領商議軍情。”
王保保忙得腳不沾地,預備對付徐達大軍。徐妙儀悄悄和朱棣說道“西北風俗,今晚元宵燈會鬨灶火,我們乘著熱鬨趕緊走。”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馬三保這個純天然無添加無汙染的電燈泡航海去了,但是……好事多磨,快了,真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