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聽這一喝,又被涼水撲了麵,方才大夢初醒,這一世的記憶鋪天蓋地填充進腦海。
不覺定睛一瞧,自己分明好好睡在床上,繡夏染冬都穿著厚厚衣裳擔憂地望著自己。
現在不是夏天,外麵也沒有下雷雨。
轉頭一瞧,隻見紅嘟嘟的嬰兒睡在身邊,顯然已經吃飽喝足,安安心心睡著了。
“孩子!”
宜修渾身的力氣一下都沒了,睡在了床上,她的眸中淚光大盛,難以控製顫抖著的手,輕輕撫摸上他的小臉頰。
她剛剛又夢到了前世那個雨夜,還好,還好,那已經變成一個夢了。
繡夏揉了揉胳膊,柔聲道:“福晉,您已經平平安安生下一個小阿哥了,貝勒爺歡喜極了,說要請命皇上,給他賜名叫弘暉呢!”
“福晉,您生產得快,卻睡了好久,這會都半夜了,貝勒爺已經歇下了,說明日早上來陪您呢。”
染冬忙換了熱毛巾來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又給掖了掖厚被子。
“弘暉,弘暉,好,叫這個名字好。”
宜修並不管四爺,喃喃念了幾句,便緩緩地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弘暉那暖呼呼的小臉上。
熱乎乎的,不是冰涼的、僵硬的。
這樣了好半晌,宜修狂跳的心終於才平靜下來,繡夏和染冬仍然伺候在床前,不敢動。
“貝勒爺來看過我們母子了?”
染冬不厭其煩,笑道:“是,月側福晉和幾位格格都打發人來問過了,福晉,您是娘娘和貝勒府的大功臣了,咱們的小阿哥是嫡長子了!”
宜修終於緩緩地,無聲地扯動了嘴角,她的胸膛顫動的幅度從無到有,越來越劇烈,最後,她終於放聲大笑起來。
“福晉,您怎麼了,您怎麼還哭了?”繡夏忙給她拭淚。
宜修這樣笑了又笑,哭了又哭,最後才含著恬靜的微笑。
“高興,高興,我有了弘暉,健健康康的弘暉。”
總以為生下了弘暉自己會欣喜若狂,原來竟是喜極而泣,攜帶無儘的劫後餘生般的竊喜和慶幸。
“福晉真是高興傻了。”繡夏的眸子裡也含了熱淚,福晉走到這一步看似輕鬆,其實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
待繡夏和染冬都退下了以後,宜修借著朦朦月色,側頭端詳著弘暉。
三十多年了,可是她記得清清楚楚,剛出生的他長什麼樣子,滿月宴的他多麼愛笑,兩歲的他是怎麼認字給自己瞧的……
上一世那個雨夜裡,她們都告訴自己,弘暉高燒了三天,所有大夫都已經診斷說弘暉沒救了。
可那時偏偏,偏偏柔則就有孕了,所有大夫和貝勒爺都簇擁在她的床前,歡呼雀躍,喜氣洋洋。
那一晚,隻有自己的兒子,活生生地死在了自己的懷裡。
柔則的有孕衝淡了貝勒爺的傷心,那時的他對自己說:
“宜修,你精通醫理,既然你的孩子沒了,不如去好好照顧你姐姐吧。她是你的姐姐,以後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一樣的。”
宜修不願再多想,隻伸出手輕輕撫摸上熟睡的弘暉。
今日是十一月二十六,她永遠不會忘記,六月二十六,是上一世弘暉的生日。
她的嘴角是無儘的慈愛,可眸子卻儘是徹骨的寒意與瘋狂的殺機。
柔則、胤禛……
柔則,自己的好姐姐,她死的真的不冤,要怪就怪,是她非要先來王府攪和了自己好好的日子。
這一世,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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