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軍王老板,事情一碼歸一碼。征地拆遷的一般程序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在非標準程序情況下,有些問題還是可以不公開處理的呀,比如那個的周老伯,再比如那個王光明,他們可都是得到你王老板特彆關照的吧?
王光輝好,剛才紅軍兄弟說了,事情要一碼歸一碼。那你自己說說清楚,你自己是要歸到哪一碼?的周老伯,我跟他簽的協議是他幫我遷走相鄰的兩家拆遷戶,我付給他一筆獎金;至於王光明,我們隻有口頭協議他協助配合我的項目整體拆遷工作,我給他推薦其他的拆遷業務。後來,他的拆遷公司整體加入了我的光輝集團。那你潘紅軍自己說說,你是屬於哪一碼呢?
王光輝一連幾個問號拋出來,還真是擲地有聲,潘紅軍無言以對。其實他想要的是高出政府統一標準的房屋征收價格,說穿了就是想多要些錢,可問題是,他心虛,找不到正大光明的理由,所以無法開口。而王光輝明明知道他的企圖,但故意裝作不懂。
眼看現場氣氛有幾分難堪,理事長隻好打圓場說我說,都不要著急,看來事情不那麼簡單,也不那麼複雜。關鍵在於,潘紅軍想要王老板給予特彆的關照,但又找不到恰當的理由。或者說,王老板不是不肯幫忙,而是不知道潘紅軍希望得到怎樣的幫助。王老板,你看我說的對嗎?
王光輝理事長,我隻能說,你已經說對了一半。現在,事情要從源頭說起——我要向紅軍兄弟問個清楚——你是希望政府征收你的房子,還是希望政府保留你的房子?
理事長啊?怎麼還存在這樣的問題呢?
王光輝理事長,這你就不知道了,自從周老伯事件發生之後,政府對拆遷問題更加慎重,對潘紅軍的房子問題做了專題研究,原則上決定不再考慮征收他的房子了。事情明擺著,潘紅軍一直不同意政府征收他的房子,所以,政府打算對‘光輝歲月’小區建設規劃做局部調整,這樣就可以避免矛盾衝突了啊。
潘紅軍啊?
理事長是這樣啊?
王光輝怎麼,你們都還不知道?我說嘛,我們說起話來老是文不對題、概念錯位,原來是信息不對稱。不征收了,這樣最好啊,完全符合紅軍兄弟的心意了嘛。我們之間沒有了矛盾衝突,才好做個純粹的朋友啊。
王光輝眼看著潘紅軍亂了方寸,心裡猜想他此時的智商應該降到最低水平了。
於是,王光輝有意岔開話題說喂喂,話可以慢慢說,酒也要慢慢喝呀,怎麼停下來了,來來來,喝酒!二位,我突然想起一個關於喝酒的段子,說是——‘領導乾部不喝酒,一個朋友也沒有;中層乾部不喝酒,一點進步也沒有;基層乾部不喝酒,一點希望也沒有;平民百姓不喝酒,一點快樂也沒有;兄弟之間不喝酒一點感情也沒有;男女之間不喝酒,一點機會也沒有’。來來來,兄弟喝酒。
各人都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儘。
王光輝笑道你看看你們兩個,啊,說到房子就口若懸河,說到喝酒就變啞巴了。我看你們是隻會做生意,不會做朋友啊,當心我會生氣的啊,哈哈哈哈。
理事長見潘紅軍完全沒了主張,自己也覺得沒有退路了,於是就敞開了說王老板,事已至此,我必須要向你道個歉,怪我沒有向你說明啊。其實,我和潘紅軍還是親戚關係,他老婆是我的表妹。所以——
“啊?表妹?”王光輝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
“是啊,我原來以為事情並不複雜,現在看來事情它已經變得複雜了呀。”理事長一邊給每個人斟酒,一邊對潘紅軍斜眼睛,分明是對他表示不悅,“我必須要說,潘紅軍在房屋拆遷的問題上顯然是走錯棋了。現在,就看王老板能不能包容一點,看他下一步該怎麼走,還請王老板指點一二啊。”
王光輝擊掌表示惋惜說嗨,二位,事情繞了一個這麼大的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也實在是不應該呀。
潘紅軍看出,理事長在用目光示意他向王光輝認錯,但他心裡實在有太多的負擔,額頭上冒著汗珠說王老板,都怪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了,我在這裡向你認錯。有些事情,我會儘量挽回的,還請王老板多包涵。這杯酒,就算我向你道歉的,我喝了。
王光輝唉喲,過了過了啊,雖然紅軍兄弟曾經跟我的手下有過衝突,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沒放在心上呀。
理事長對對,過去的事,王老板多包涵。將來的事,還要請王老板多費心。
王光輝感覺已經到了最佳火候,這才要潘紅軍亮出底牌好啊好啊,我當然會儘心儘力。不過,紅軍兄弟並沒有跟我交底,我恐怕這個這個——
理事長催促道紅軍,你快說說你的想法,不要再藏著掖著啦。
眼下,潘紅軍感覺形勢於已不利,就乾脆來個急轉彎,把球踢給王光輝王老板,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潘某人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反正房子就立在那裡,我的事也擺在那裡,我的想法就是全權委托王老板定奪,能怎麼辦就怎麼辦。
“不不,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王光輝倒是覺得局勢轉變得太快,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就想給自己留一點周旋餘地,“再說,紅軍兄弟也應該想想清楚,房子的事畢竟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啊。所以,我建議你們,今天不要做任何決定,至少考慮三天,然後再做打算。”
理事長好,我同意。一頓酒就想解決一切問題,那也未免太功利了啊。我們今天三人相聚,主題還是喝酒,對不對?
王光輝對呀,簡直太對了。理事長,你我都是性情中人,啊,我每次一端酒杯,就會想起你說過的那句名言酒是物質的詩,詩是精神的酒。嗨,說得多好!
理事長那是引用,不是原創。
王光輝引用也精彩呀。理事長,最近有什麼喝酒的新段子沒有,說來聽聽,讓我長長見識怎麼樣?
理事長新段子?嗯,你還彆說,最近真有一個新流行的段子,是關於喝酒識身份的段子,說的是——喝酒像喝湯,此人在工商;喝酒像喝水,此人在建委;喝酒不用勸,此人在法院;舉杯一口乾,此人是公安;一口二兩五,此人在國土;八兩都不醉,此人在國稅;酒後啥不怕,此人在人大;喝酒不叫苦,此人在政府;整夜酒不歇,此人在政協——還有,還有那個什麼,我記不全了。
“啊哈哈哈,這個有,這個可以有!”王光輝興奮地跟理事長熱聊喝酒,有意把潘紅軍涼在了一邊。
……
酒局結束,王光輝照例叫田力來酒店買單,並開車接他回去。
在車上,王光輝頗有幾分得意地說田力,今天一頓酒的較量,潘紅軍這個‘釘子戶’,看來他是守不住嘍,要投降嘍。
田力是嘛,恭喜老板!這樣算來,這是老板親手拿下的第三個‘釘子戶’了,厲害厲害。
“是嗎?第三個?那前麵兩個都是誰呀?”
“第一個是強脾氣的周老伯,現在已經沒有了。第二個是拆遷戶的總代表王光明,現在成了你的部下。第三個就是‘紅三代’潘紅軍,他曾經是拆遷戶的精神領袖,牛逼啊。”
“哦,真是的啊。”王光輝想了想,“這樣算起來,那東方藝術學院就是第四個呐。”
“對,隻要搞定向蘭,手頭的‘釘子戶’就全部撥掉啦。”
王光輝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他閉上眼睛,嘴裡念叨著嗯,向蘭啊向蘭,最後一個‘釘子戶’就是你嗎?你給我等著,我來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