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軼事!
趙佶處理了這幾日的政務,趙佶一直在思考到底有誰能夠擔任三司使,得是個精於理財,又有魄力的人物。趙佶想著,這樣的人物,恐怕不能從舊黨裡選擇,隻能在新黨中選擇。同時這個人得是個資曆深厚的大臣。思來想去,似乎呂惠卿是個不錯的選擇,鑒於他背刺仙人的名聲,趙佶又很害怕朝堂震動,還是決定等他陛見了之後再說。
趙佶想過如今的政事堂,可謂是人才濟濟。除了韓忠彥比較軟弱以外,曾布、章惇都是非常強勢的宰相,政事堂的水太深,趙佶還是怕自己把握不住,覺得還是讓呂惠卿進入政事堂,一來是新黨大佬夠資格進入政事堂的目前就他了,二來是他背刺仙人的稱號,估計讓政事堂的幾位頭都發昏了,也更利於趙佶掌握朝堂。
梁從政向趙佶彙報道官家,呂惠卿已經抵達,要召見他嗎?趙佶說道立刻召見,吾在垂拱殿等他。梁從政立馬下去安排。
趙佶在垂拱殿聽劉端友的彙報呂惠卿的近況,不得不說,大宋的皇城司和什麼錦衣衛完全不能比,雖然也有一部分刺探情報的功能,但是無論是人員還能力都不太像一個專業的情報機構,隻能對大宋臣子的情況有些了解,不能不說呂惠卿還是有點小強的基因在身上的。
自從背刺王安石達成背刺仙人成就後,呂惠卿就開始了他的外放之路,從知大名府、知太原府、經略鄜延路,輾轉邊州,一直不得重用,還屢遭打壓,不過他當年背刺王安石的抽象程度,差不多跟紹大將背刺普大帝一樣,我都為你逼反了自己的廚子,你居然背刺我,這是人乾事?所以舊黨當政,那基本就是往死裡搞他,新黨當政,除了不搞死,那就隨便搞,隻有章惇為他說了幾句話,趙佶想午夜夢回之際,呂惠卿肯定後悔極了。
梁從政進來,輕聲說道官家,呂惠卿到了。趙佶點點頭,在垂拱殿裡等著,呂惠卿進殿來,向趙佶行禮道臣呂惠卿見過官家。趙佶認真打量著呂惠卿,此時他已經六十八歲了,斑白的頭發和不太靈活的身形顯示出他已經不似年輕時那麼敏捷。趙佶說道呂卿請坐,吾待呂卿久矣!
趙佶問道卿久在邊鎮,於邊事應當是多有了解,不知西夏到底如何?西北諸將,果能禦敵否?呂惠卿說道西賊猖獗已久,非一日之功,然西賊所據,不過銀夏之地,其所恃者,無非橫山天險和千裡瀚海,今橫山已為我奪,其勢已沮,所慮者非西賊也,實在遼也!去歲平夏城大捷,章粢已取得天都山,橫山天險儘為我有,秦州已成內地,後因遼國調停,西賊稱臣而罷,現西賊已對宋遼兩家稱臣,若無理由,無法開釁。
趙佶繼續問道西賊現下由誰主事。呂惠卿說道現在西賊之主是李乾順,不過之前一直由其母小梁太後執政,去歲在遼國的支持下,鴆殺其母,故而最近幾年邊境應當比較太平,西賊料理其內部後必會進犯我國,官家不得不防啊!趙佶有些憤怒道西賊狼子野心,斷不能養癰遺患,當派遣能臣,總攬軍務,卿意何人能擔此重任?
呂惠卿說道臣以為章楶謀略出眾可以擔當此任,範純粹沉穩,可以輔佐之,王厚於青唐有威望,可令經略河湟,其餘諸將。皆可以當方麵之任。趙佶點點頭,繼續問道吾重設政事堂與三司之事,想必卿已知之,目下錢荒屢發,國用不足,卿有何策?
呂惠卿說道中書的詔書,臣已經看過了,國用不足,無非開源節流二策罷了,官家重視市舶司,臣以為乃是長遠之道,臣家即福建人,海貿之利,非比尋常,且亡命之徒,走私逃稅,乃是常事,法當從嚴。不過而今之計,還應著眼於鹽稅,國朝用度,鹽稅占其泰半,去歲鹽稅2300餘萬貫,為朝廷收入之半,然私鹽橫行,致使國家稅收流失,應予嚴加打擊,尤其是西賊的青鹽,曉諭諸將,嚴禁走私,既可以增加國庫收入,又可以打擊西賊,是為上策。至於錢荒,國朝錢荒,非一日之事,固然有貿易增加,番邦求購我大宋銅錢等種種原因,但是臣以為還是豪商巨賈囤積銅錢,寺廟等熔鑄銅錢製造佛像才是大頭,臣所知若是熔鑄大型佛像,需錢以十萬貫計,如此國朝焉能不錢荒?
趙佶說道以卿之言,若卿為三司使,可使法度嚴明,國用豐饒?呂惠卿說道臣雖不敏,願為陛下分憂。趙佶有些為難的說道吾雖有意任卿為三司使,然政事堂與台諫皆不同意,卿何以教我?說到這裡,呂惠卿也不由得老臉一紅,說道官家天子,言出法隨,莫敢不從,章相與某相善,官家何不先問計於章相,若事不可成,官家可下手詔,臣遵旨而行。好家夥,完全是要官不要臉嘛,大宋經中書門下發出的詔書是正式詔書,由官家禦筆,不經中書舍人草詔的詔書成為手詔,手詔授官一向被文人們視為恥辱,大多不肯接受,呂惠卿竟然主動要求手詔,也是活久見。
趙佶不由得笑道卿且去,吾自與政事堂商量,若不成則以手詔。呂惠卿這才拜謝而去。
趙佶先寫好詞頭,讓內侍送中書舍人看能不能草詔,有讓梁從政叫章惇過來商量,果然毫不意外的,中書舍人張商英拒絕草詔,將趙佶的詞頭封還了,這時章惇來了,趙佶無奈的說道吾欲以呂惠卿為三司使,然台諫、中書皆不從,如之奈何?
章惇也不由得苦笑道呂惠卿的人緣,恐怕不光是政事堂,台諫也會議論紛紛,官家此事當慎重。趙佶沒好氣的說道章相如果有人推薦給吾,也可以不用呂惠卿。章惇笑道官家不必心急,此事之關節,隻在於政事堂。台諫和知製誥無需多慮。趙佶說道若是張商英不肯草詔,如之奈何?章惇說道若是政事堂和官家都同意的事情,知製誥不草詔,則是知製誥的問題了,張商英不會如此不智,再說臣和張商英還有幾分交情,想必能說服他,至於台諫,呂惠卿若在乎,台諫自然有用,若呂惠卿不在乎,台諫又拿不出實在的證據來,台諫也不能奈何他。
章惇說道臣舉薦蔡京為戶部尚書、三司副使,以安群臣。趙佶聽到這個名字就不太開心,說道卿不知大行皇太後不喜此人嗎?吾嘗聞大行皇太後言,蔡京奸邪,首鼠兩端,不可信重。章惇說道臣亦知蔡京小人也,然彼輩辦事得力,他人所不能及,且蔡京是否為惡,不在於蔡京,而在於官家也!官家若任之為政,正道直行,上有宰相,下有群臣,還有台諫,蔡京想為惡亦不可行,若陛下言路閉塞,沉迷他道,則奸邪之輩自出,何止一蔡京耳。
趙佶知道,章惇又是在悄悄提點自己,於是說道吾受教了!於是提筆寫了拜蔡京為戶部尚書、三司副使的詞頭,令梁從政和章惇一塊去。
下午時分,舍人院送來了起草的詔書,趙佶展開一看,進拜呂惠卿的詔書上寫著
門下,王者奉若天憲,裁成物宜。萬樞之繁,實總於元弼;六府之重,乃法於泰階。必惟其人,乃底於道。資政殿大學士、銀青光祿大夫、保寧、武勝兩軍節度使、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呂惠卿。誠存忠恪,識洞幾微;經以懿文,彰乎雅用。山甫之誌,式古訓以惟精;魏絳之仁。利公室而斯在。早以一德,讚乎先朝。洎登翊於朕躬,旋正名於台席。出納大命、懋昭永圖。沃心居多,宣力儘瘁。出撫方麵,薦樹於風聲;再委居留,能鎮於雅俗。自凝嚴之入侍,固體貌之有加,洽聞辰告之猷,增仰時中之道。英規彌茂。雋望攸歸。是用陟於岩廊。對掌鈞軸。代工之任。仰成在茲。蕃錫徽章。式申褒異。於戲。朕承積累之慶。以致乎小康。念輔弼之難。豈忘於枚卜。谘乃耆舊。佐予眇衝。所宜遵臣鄰之言。慎幾康之戒。總率眾職。寅亮九功。欽哉勖哉。無懈於位。可依前金紫光祿大夫、資政殿大學士、尚書左丞、三司使,入政事堂。
同時蔡京的詔書也送來了。
門下。文昌萬物之源,源清而流潔;仆射百僚之表,表正而景端。若昔保邦,敷求俊德;肆予共政,厥有舊人。鹹造於廷,明聽朕訓。中大夫、端明、龍圖兩學士、提舉洞霄宮蔡京。才高而識遠,氣粹而行方。蚤逢聖旦之有為,遍曆儒林之妙選。徊翔滋久,趣操益醇。出殿侯藩,入居翰苑。適草元符之末命。預聞翼室之多艱。去就甚明,忠嘉具在。人之艱矣,動以浮言;天實臨之,賚予良弼。是用延登右揆,總領戶部;超進文階,增陪井賦。慨念熙寧之盛際,辟開端揆之宏基。弛役休農,尊經造士。明親疎之製,定郊廟之儀;修義利之和,聯比閭之政。國馬蕃乎汧渭,洛舟尾乎江淮;周卿率屬以阜民,禹跡播河而入海。經綸有序,威德無邊。而曲士陋儒,罔知本末,強宗巨黨,相與變更。凡情狃於尋常。美意從而蠹壞,賴遺俗故家之未遠;有孝思公議之尚存,慎圖厥終。正在今日。於戲。武王繼誌,昭哉文考之功,曹參守規;斠若蕭何之跡,其輔台德。永孚於休。可特授通議大夫、戶部尚書、三司副使。
趙佶久久得看著這兩份詔書,一個是前朝的奸佞,一個是未來的奸佞,這詔書下達,真是糞坑裡丟炸彈,分量十足。趙佶可以想著那些台諫官員瘋狂寫彈章的場麵了,但是趙佶還是決定試試,至於台諫,就當狗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