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湖弈!
成化十七年冬,舊曆十一月十二日,大雪。
劍宗劍山。
作為天下劍道宗派魁首的劍宗宗主,劍宗七子之首的宋青鬆站在劍山之顛,遙望著天的西邊,雙鬢雪白,眼神卻炯炯有神,腰背挺的筆直如鬆如劍。眼瞼開合之間卻露出一絲疲憊,輕輕咳嗽兩聲,宋青鬆緩緩的走下劍山山巔,自從一身劍道修為被廢了之後,他每日都會徒步登上著劍山山頂,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疲憊。
或許,年紀太大了。
南疆鳳凰城。
淨壇老道士衣冠不整的被鳳凰城內青樓姑娘趕出來,一張臉上滿是驚愕,渾濁的眼眸深處藏著一抹厭惡,仿佛是踩到狗屎一般朝著地上啐了幾口,玩著北麵的某處又是狠狠啐了幾口,結果被青樓門口幾個龜公給趕跑了,灰溜溜的夾著尾巴,甚至帶著些許腿法一溜煙消失,讓幾個龜公詫異的擦了擦眼睛。
“真是一個狗改不了吃屎的門派,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春水草堂,祠堂內。
滿臉皺紋橫生,白發蒼蒼的老嫗,睜開眼皮,滿意的哼了一聲又繼續閉上眼睛誠心誠意的為麵前的數位先祖上著香。
西涼武帝城,鏡湖畔。
被寧輕一腳踩碎的鏡湖湖麵,在這個寒冬的雪夜裡很快再度凝結在一起,像是一個勉強拚湊出來的鏡子,斑駁碎裂,再也回不到從前。
寧輕全身素裹的站在鏡湖湖畔,眼眶內眼神空洞洞的,了無生氣,身上落滿了雪花恍若雪人,手中含光劍碧綠色的玉質劍柄在月光中發出瑩瑩碧光。
狂風襲來,楊宗保席卷滿身的風浪落在鏡湖湖畔,身後還帶著一連串身體的殘影,空中的雪花還沒有落在他身上就已經被蒸發成水滴,進而變成水汽揮散。
楊宗保一對眸子蘊含著徹骨的冰冷,沒有向湖畔邊上的“雪人”寧輕投向一絲一毫的視線,身體從極致的靜態轉化為極致的動態,然後出現在那一堆被雪花堆砌而成的墳墓,楊宗保自體內吹出一股燥熱的氣浪,將雪花堆砌而成的墳墓吹散融化露出下麵的身體還溫熱的拓跋鋒,以及胸前一片一片的聽雪劍,劍身碎裂,如同拓跋鋒的心。
在楊宗保背後,武啟緊接著前來,他宛如謫仙般從風雪中來,皺著眉毛看著寧輕和平躺在地上的拓跋鋒,不出一言一語。
興許是,身上的積雪被推開而讓拓跋鋒眼前有了一絲光明;也或許是真正走到了生命儘頭的回光返照;亦或許是聽雪劍劍碎之時留給他最後的生命力,拓跋鋒睜開了他那雙充血的眸子,死死地看向那個方向,那裡站著的是武啟。
“啊!你們這些家夥,就這麼想得到江湖氣運嗎,甚至不惜一切手段!饒不了你們,我饒不了你們,用我的鮮血,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武朝江山終將化為灰燼,我將在地獄看著你們,看著武朝帝國腐朽枯萎,滅國啊!”
在拓跋鋒最後的呐喊中,碎裂成片的聽雪劍終於失去了所有光澤,化作飛灰,伴隨著的是鑄造它的主人,劍宗當代下山弟子拓跋鋒,一雙血染的眼眸怒視著這片烏雲蓋頂的天空。
“為什麼?”武啟眼睜睜的看著拓跋鋒朝著自己吐血呐喊,聲嘶力竭,自己卻無能為力,手腳泛著冰涼,嘴唇顫抖著看著鏡湖湖畔那個胭脂評第四,寧輕寧仙子。
寧輕木然的轉過身正對著武啟,雙眼空洞無神,緩緩屈身對著武啟做了一個標準至極的萬福,“前武穆葉斌馬踏江湖攝取江湖氣運,凝結氣運三花,鑄就我朝國運昌隆,但絕技不可讓這氣運三花流落入江湖草莽之中,為保我武朝國運昌盛,故有此計。”
寧輕聲音冷若冰霜,一如她的心,口吻沒有任何起伏,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般,嘴裡說的話仿佛是一種宿命,一種信仰,這種信仰叫天地君親師。
雪落無聲,鏡湖湖畔一片寂靜無言,武啟嘴唇乾裂的跌坐在雪地上,腦海裡浮現的全都是拓跋鋒彌留之際所發出的的怒吼,以及寧輕口中的話。
為保我武朝國運昌隆!
為保我武朝國運昌隆!?
為保我武朝國運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