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樣活!
道路西邊是西王村,路西邊第一戶是王建明家,按照輩分我得喊他舅舅,雖然是沒什麼親戚關係。
不過農村都是按照輩分來叫人的,不管你是誰,不管有沒有親戚關係。
他們家有四個小孩,老大是女兒,老二是兒子都已經各自成家了。常年在外地打工,不怎麼見人。
農村人結婚都比較早,十八九歲結婚都是很正常的,超過二十歲不結婚就會流言四起。
總有人議論誰家的姑娘都二十歲了還不出嫁準備當老姑娘了,誰家的兒子還沒娶媳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如此雲雲。
老三也是女兒,比我大四歲,現在在讀小學。老四是兒子,和我同歲,經常在一處玩耍。夫婦二人都喜歡打牌好客,性情隨和開朗。
所以他們家會經常聚很多人,大人們都在打牌。通常會有十來個小孩在一處玩耍,很是熱鬨。
農村的小孩頭上容易長虱子,姥姥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也沒時間管我。
在我印象中很久才洗一次頭,很久才洗一次澡,還是在夏天很熱的時候。家裡沒有洗發水,洗頭發都是用洗衣粉。
王建明媳婦閒著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幫我捉虱子,在太陽下人也曬得懶懶的,當篦子從頭頂刮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感覺很舒服。
就算是我的親舅媽親姨媽也從來沒人幫我捉過一隻虱子,她們隻會嫌棄我,給我白眼。
覺得我是在姥姥家吃白食的,倒不像隔壁沒有親戚關係的舅媽讓我覺得親切熟識。
道路西邊的第二戶人家便是姥姥家,好在姥姥家離水井比較近,用水也算方便。
很多人家都要從村子的另一頭過來挑水,一大早五六點鐘就來排隊挑水,實在是挺辛苦的。
挑完水回來我沒事做,就坐在旁邊看姥姥姥爺做飯。姥爺在燒鍋,姥姥在擀麵條。
姥姥擀的麵條特彆有勁道,麵條切的整齊又細,味道特彆好。每每都能吃兩大碗,吃完晚飯就在院子裡的木板床上躺著數星星。
姥姥家隻有三間正屋,一間廚房,兩間連著廚房的廂房。大門口的一間房,一個長長的院子。
廚房正對著一棵桃樹和一棵楊樹,樹前邊有個地窖。每年冬天用來儲藏紅薯,白菜和蘿卜,防止凍壞的。
基本上每家都會有這麼個地窖,隻不過有的人建在院子裡,有的人建在院子外。
有時候也會去隔壁王建明家看電視,這附近好像隻有他們家有彩色電視。
每天晚上都會有很多人去他們家看電視,雖然有時候不知道看的是什麼,但是就感覺很有吸引力。
姥姥姥爺如今六十來歲,我是自小便在姥姥家長大。聽說我一出生才幾天後就被送到了姥姥家,隻知道自己是二月份出生的。
聽說我出生的時候還下了很大的雪,麥苗已經到腳踝深了。但具體的日子沒人知道,姥姥姥爺他們不記得,又怎麼可能有其他人記得呢。
唉,這世上大概沒幾個人會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吧。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事。
姥姥有七八個子女,我有四個阿姨,三個舅舅。二姨三姨都出嫁了,中間的是三個舅舅,大舅二舅也都結婚了。
他們常年出門在外隻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三舅還是單身漢也是經常不在家。
四姨在鎮上上初中,周五晚上回來,周一早上去學校,平常是住在學校。
雖然學校沒有宿舍,但是因為三姨姥的兩個兒子兒媳都是老師,在學校有分配的家庭住宿,所以四姨可以借住在他們那裡。
最小的一個阿姨隻比我大幾歲還在上小學,她不是姥姥親生的,是我舅姥爺家的小女兒。
舅姥爺家明明才三個孩子,一個大女兒出嫁了,也就是我的大舅媽。二兒子也結婚了,三兒子還小。
最小的女兒按理說應該是挺受寵的,也不知道為啥最小的卻不想要了。
聽姥姥說本來要扔了的,但是做姐姐的不忍心。雖然姥姥已經有這麼多的子女了,但還是堅持要養弟弟的小孩。
可能年幼喪父的關係,姥姥特彆注重血親關係。
後來聽四姨說姥姥父母家曾是地主,家中雇有數十人長工和短工。
除了百畝良田土地,還有自己的酒鋪。種穀子,自己釀酒並出售。
姥姥和她的幾個姐妹酒量都特彆好,都是自小練就的,喝酒就像喝水一樣。
那時候新中國還沒有成立,到處都在打仗。太姥爺因為給人幫忙被一頭驢踢到肚子,傷了內臟,不幸去世。
當時姥姥隻有八歲,上邊一個姐姐,下邊兩個妹妹,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弟弟。
太姥爺沒有直係兄弟姐妹,太姥爺一去世,那些旁支就開始閒言碎語。說太姥姥的遺腹子不知道是誰的,田產酒肆不能便宜了旁人。
太姥姥一氣之下病臥在床,好在太姥爺平常待人寬厚,那些工人也算是儘職儘責。
直到孩子出生,眾人見孩子和太姥爺小時候如出一轍,那些人才閉上嘴。
太姥姥請來了村裡有名望的長者,將大部分良田都分出去。酒肆解散,從此不再釀酒。工人也都一一遣散,這才能安心度日。
太姥姥一個人照顧五個孩子著實不易,好在一個個的都平安長大。
幾個女兒已到出嫁的年齡,都是托媒人介紹的。不求富貴,隻要家世清白,為人忠厚老實,嫁過去不會挨打罵就行。
那時候結婚的人婚前都沒有見過麵,所以也不知道和自己結婚的人長什麼樣。
大姨姥嫁的遠,聽說生下孩子才三天,孩子就因病而死。大冬天的剛生下孩子,想吃麵疙瘩湯還要自己做。
婆婆因為嫌棄她白麵放的多了而大罵一頓,大姨姥一氣之下喝了涼水,孩子因為吃了母乳而得了傷寒。
婆婆老公不當回事,結果三天後孩子得了寒症不治而亡。大姨姥就瘋了,還沒出月子也走了。因為一點白麵,兩條人命就這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