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女難求!
正是一年之春,京城裡散發著濃濃的年味兒。家家戶戶皆是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彩,人們走街串巷,隨處可見其樂融融的景象。
隻是今年的莊府,卻是出人意料的蕭條。
汲藍一邊將籃子裡的絲線繞成圈,一邊道“小姐怎又做起繡活來了?寒冬臘月的,可彆凍壞了手。”
手裡雪白的繡繃子上是一隻繡了一半的大雁,金色的絲線繡著,倒有些像一隻華貴的鳳凰,隻是畢竟不能翱翔九天。
寒雁拿剪子剪去多餘的線頭,笑道“打發時間罷了,再說許久不碰這繡活,怕會手生。”
陳媽媽心疼得緊,把暖爐往寒雁跟前湊近了些“姑娘也彆太辛苦了,那周氏的姐姐今日就要進府,也真是個不害臊的,當莊府是什麼地方了。”
寒雁擺擺手“周姨娘剛掉了孩子,身為親姐妹,前來探望一番也是正常。難得她們姐妹情深,莊府自然要熱鬨相迎。”
陳媽媽撇了撇嘴“若是探望也就罷了,可還帶著自己兒子,這倒是奇聞一樁。我看她是打算在莊府長住。”
寒雁聽著好笑“怎麼說的跟打秋風的親戚一樣?長住就長住唄,不過是多兩雙筷子的事。”
陳媽媽忍不住道“姑娘…老奴這是擔心,她是來為周氏出氣來了,免不了要找姑娘的麻煩。”
寒雁將手中的繡繃子放好,道“還怕了她不成?莊府可不是太師府,進了這個門,就彆想輕鬆出去。她既然來給我們下絆子,就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陳媽媽有些遲疑的看向寒雁,見她一臉沉著自信,便有些安心。這幾次周氏連連栽跟頭的事,她不是看不出來。眼前的這個小姐,已經能獨當一麵,不再任人欺淩,若是夫人在世,定會欣慰萬分。
姝紅端著一碟芙蓉糕走進來“小姐,周…夫人到了。”
張太師的原配去世多年,一直沒有續弦,如今大周氏一人獨大,雖無夫人之名,卻有正室之實。
寒雁從碟子裡挑了一塊形狀最好看的放在嘴裡,清香的味道令她彎了彎眼睛“吃完後,我們再去見一見吧。”
正廳裡,莊仕洋正笑容滿麵的坐在主座上,看著對麵溫柔婉約的女子。
這女子一身藕粉色齊胸半臂長襦裙,身姿窈窕,頭上一朵粉色月季宮紗花,長發攏成一束垂在胸前。五官精致的似江南水鄉的小家碧玉,極是清麗端莊,可是那含著怯意的眼尾微微上揚,便又多了幾分誘惑的風情。
“妹夫。”那女子開口,聲音曼妙動人,令人聞之心癢難耐,偏又嬌弱萬分,正是大周氏。
即便是不好女色的莊仕洋,見了此等絕色,也忍不住心神一蕩。他的後院中,除去晚姨娘以外,媚姨娘熱情似火,周氏溫柔體貼。卻從沒見這樣的可人兒,周氏雖然也溫柔,懂得迎合討好自己,看久了也便覺得有些乏味甚至無趣,可眼前的人,既有大家小姐的高貴氣質,舉手投足又有說不出的挑逗柔和,竟像是水做的一般。已為人婦,卻跟少女沒什麼兩樣,讓人忍不住想,是不是在床上也這般柔情似水。
一邊的周氏看見了莊仕洋眼中的癡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輕咳了兩聲“姐姐…”
大周氏這才站起身,款款走了過來,拉住周氏的手“妹妹,你怎麼會這般不小心…”
莊府對外稱,周氏肚裡的孩子之所以流掉,是因為雪天路滑,摔了一跤才導致小產。
周氏搖了搖頭,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倒真的淒涼起來“都怪我不小心…”
大周氏聞言,亦是神色哀傷,眸中閃著淚花,配著她嬌媚的容顏,實在楚楚動人。莊仕洋一眨不眨的盯著大周氏,湊近了看,越發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難怪張太師如此寵愛,心中又有些不屑,張太師那麼一大把年紀,居然有福消受這等美人恩,也不怕耗儘精力…若是換了自己,腦中忍不住遐想起來。
周氏的目光越過大周氏身後“那位…是威兒吧,轉眼長這麼大了。”
那少年走上前來,笑嘻嘻的衝周氏做了一個揖“侄兒見過姨母。”
周氏見了張威,倒是有幾分真心的喜愛“乖,威兒如今越發的懂禮起來,看著就是個好的…若我的孩兒還在…”
大周氏見她想起傷心事,連忙道“妹妹彆想這麼多了,你先養好身子,孩子日後還能有,莫要氣壞了身子。”
周氏這才點點頭。
又說了一會兒話,丫鬟煎好藥,周氏被身邊婆子扶回珙桐苑,張威在一邊跟著。大周氏和莊仕洋落在後麵。
莊仕洋雖有心美人,卻也忌憚張太師的權勢,一路倒是循規蹈矩。隻是路過府中花園時,大周氏竟主動開口詢問“聽聞妹夫被皇上降職,可有此事?”
莊仕洋正想著心中之事,冷不防被這麼一問,猶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有些氣餒道“確有此事。”
大周氏停下腳步,殷切的看著他“說妹夫寵妾滅妻,蘭兒無論如何都不信。”蘭兒是大周氏的閨名,此刻就這麼毫不遮掩的當著莊仕洋說出來,倒是令莊仕洋一怔。隻聽她接著道“況且我這個妹妹,雖說有時任性了些,卻不是那等惡毒的人。怎麼會欺淩府上的四小姐…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莊仕洋本來也對寒雁心存不滿,便順水推舟道“我也這般以為。”
大周氏便朝著他露出一個微笑“妹夫這樣想,蘭兒便放心了。這一次蘭兒來莊府,便是為了安慰妹妹,解開四小姐與妹妹的心結。”
莊仕洋被她那一笑哄的有些癡迷,忍不住靠近她“小姨子說的是。”
“小姨子”這個稱呼一出來,四下的空氣便有些曖昧。大周氏有些嬌弱的後退一步,臉上飛起一片紅霞“妹夫果然是好男人…”
四下無人,莊仕洋隻覺得麵前美人一顰一笑皆是勾魂奪魄,即便是與周氏當年濃情蜜意時,也不及眼下心動難忍。竟是趁勢摸住了大周氏的小手“蘭兒也是好女人…”
大周氏一驚,連忙掙紮開,慌慌張張的逃開了。
莊仕洋撲了個空,隻覺得心中悵然若失,便把剛才拉住大周氏的那隻手放在鼻子下使勁嗅了嗅,眯起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
珙桐苑裡的周氏半躺在床榻上,將手上喝完的藥碗交給丫鬟,一轉頭就見大周氏走了進來。不禁冷笑“這麼快就勾引上了?”
大周氏隻是在她身邊坐下來,一手把玩著自己的指甲,微笑道“看不住男人,是你自己沒本事,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一般無能的,妹妹。”
即便周氏如今對莊仕洋已經沒有了感情,聽聞此話也忍不住啐了一口“也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放蕩!”
“妹妹何必出言相譏,難道忘了你是怎麼進府的?怕是也不清白。”她看著周氏憔悴的麵容,搖搖頭“真是愚蠢,我若是你,現在就不該想著怎麼與我置氣,而是如何整治將你害成這樣的人。”
周氏冷哼一聲,沒說話。大周氏與她雖然是親姐妹,兩人的感情卻不想表麵上那樣好。從小到大,大周氏都要比她更為玲瓏圓滑,性子也更為柔軟。因此,愛慕大周氏的人,要比愛慕她的多得多。同為姐妹,大周氏如今在太師府過的風生水起,自己卻被莊仕洋毒打至流產。親姐妹間也有較量,她輸的太難看,如何甘心?
大周氏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道“那個四小姐能將你弄到眼下這般境地,怕也不是個好對付的。除去她可比嫉妒我更重要,畢竟你我四姐妹,我總歸是不會害你。”
周氏心中明白她說的沒錯,眼下能幫助她的,就隻有大周氏了。大周氏這麼多年來過的越來越好,與她的手腕和心機是離不開的。當初在娘家的時候,她們兩姐妹同為庶女,卻是這個姐姐最終將正室夫人鬥垮,在娘家一手遮天。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周氏遲疑道“彆怪我沒提醒你,那個小賤人簡直是個妖怪,我從未見過在她那樣年紀的有這般可怕的心機。”
“那是你蠢。”大周氏懶洋洋道“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明年及笄便要說親了,你與她說一門親事,不就能出一口惡氣?”唇邊逸出一抹冷笑“女子的親事,可就是事關一生啊。”
周氏氣惱道“她的親事由不得我做主,老爺已經與衛王定好,等明年及笄,她便加入衛王府做世子妃。”說著又憤憤道“也不知是哪裡修來的運氣,居然能攀上衛王府。”
“衛王府?”大周氏皺了皺眉,思量片刻“若她嫁入衛王府,得了世子的歡心,日後恐怕會轉過頭來對付你。如今她尚且什麼都不是,便能將你至於這種境地,若是成了世子妃,豈不是要翻了天?”
周氏點點頭“可是還能有什麼辦法。”
大周氏看了她一眼,道“不能讓那丫頭嫁給衛世子,那麼得在之前將她嫁給彆人。”
周氏眼睛一亮“你是說…”
大周氏嫣然一笑“我家威兒如今年方十五,或者需要一個…小妾。”
周氏心領神會,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剛剛流產的痛苦,喜不自勝道“如何計劃才好?”
大周氏撫摸著自己胸前的長發“如此,就要辛苦妹妹和語山了。”
直到用晚飯時,寒雁才見到大周氏。
莊仕洋頭一次熱情的吩咐下人端上最好的茶招待佳人,桌上菜肴琳琅滿目。寒雁微微一瞟,見莊仕洋看向大周氏的目光是止不住的火熱,心中了然,遂上前一步行禮“雁兒見過周夫人。”
大周氏仔細的打量著麵前的寒雁,見她紮著兩個團子髻,身穿普通的桃紅色襖裙,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心中便有些狐疑。周氏嘴裡的寒雁心機深沉,威兒也曾說過這個莊寒雁手段狠辣,可是如今看來隻是普通的小女孩。反倒是這樣,讓她更加不敢小看麵前的小姑娘。
偽裝,比袒露敵意更需要手段。
她便笑盈盈的撫摸著寒雁的腦袋“是雁兒吧,瞧這水靈標致的,不愧是大家小姐。”
寒雁但笑不語。
莊仕洋吩咐下人布好菜,大家便都開始用飯起來。
莊琴和晚姨娘照常不在,莊寒明因為要學習先生布置的功課將自己留在房間,媚姨娘在芙蓉園安心養胎。桌上竟隻有寒雁與周氏大周氏幾人。
大周氏笑著開口道“妹夫,妾身有一事相求。”
美人有求,莊仕洋連忙道“但說無妨。”
寒雁夾菜的手微微一頓,不動聲色的聽他們說下去。
“妾身想在莊府上辦一場宴會,”大周氏笑盈盈道“妹妹如今剛剛小產,語山又出了事,妾身便想著,若是能辦一場宴會,衝衝晦氣,妹妹的病怕是能好得多。”
莊仕洋正要答應,便聽寒雁道“周夫人為姨娘考慮至此,本是件好事。可是…”她擔憂的開口“如今父親正因為寵妾滅妻一名被禦史彈劾,若是此時再因為姨娘而開辦宴會,傳到有心之人的耳朵…”她笑了笑“雖然我們都知道父親並沒有做出寵妾滅妻一事,可是人雲亦雲,流言猛於虎,這個時候辦宴會,父親可就成為眾矢之的了。”
她這一番話也的確有道理,官職是莊仕洋的軟肋。本來大周氏的要求,莊仕洋是非常樂意答應的。可是聽寒雁說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官職,渾身上下頓時冒出一層冷汗,到嘴的那個“好”字,怎麼也說不出了。
周氏見莊仕洋這般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譏笑,莊語山憤恨的等著寒雁,每一次都是寒雁跟她做對,寒雁就是她們的死對頭。
大周氏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寒雁道“雁兒小小年紀,倒是對朝堂之事十分明了。”
寒雁垂下頭“事關父親官職,自然要十二萬分的小心才是。”
大周氏笑了笑,轉向莊仕洋“妹夫不必擔心,隻要宴會的名頭不是為妹妹便好。妹夫可以以新年的年節為由頭,邀請各位大人來赴宴。聖上不喜臣子拉幫結派,妹夫便可多請一些官員夫人,彆的妾身不敢說,太師一定會赴宴,或許,莊大人降職一事還有些許轉機。”
聽聞這話,莊仕洋立刻激動起來“若能有轉機…再好不過了,等會我便讓人去寫拜帖。便是兩日後好了!”
大周氏微微一笑“麻煩妹夫,妾身實在過意不去。日後有機會,一定在太師麵前說些妹夫的好話。”說完又掩嘴笑了起來“都是一家人嘛。”
莊仕洋緊緊盯著她“蘭…姐姐真是莊府的福星!”
又是一番奉承與討好,寒雁皺了皺眉,她倒是不怕大周氏耍什麼陰謀,隻是大周氏的話裡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一個訊息大周氏在張太師麵前極有地位,甚至能左右他在官場上的決定。如果大周氏的地位這般高,扳倒起來就麻煩的多。可是若大周氏不被扳倒,周氏就等於有了一個有力的助手,對付起來就更加吃力。
怎麼才能減弱大周氏在張太師心中的位置呢?
飯桌上,寒雁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吃完飯說了些話,回清秋苑的路上,寒雁居然遇到了張威。
自從上一次寒雁扇了張威一巴掌後,張威便有些懼怕這位表妹。後來將此事告訴了大周氏,明白寒雁隻是嚇唬他,張威便對寒雁有些恨的咬牙切齒,敢這麼耍弄他的,寒雁是第一人。
張威攔住了寒雁的去路“原來是表妹啊。”
晚飯時桌上並沒有張威,眼下見了張威,寒雁隻是微微一怔後便笑道“表哥。”
張威看著她,覺得寒雁比之以前長高了些,眉目似乎也長開了點,雖然不是絕色傾城,倒也清秀有佳,再想起那晚她毫不猶豫的揮手,胸中頓時升起了一股征服欲,搓著手走上前來“表妹越來越漂亮了。”
寒雁側身閃開,汲藍將她護在身後,寒雁笑了笑“表哥也越來越頑劣了,踩著莊府的土地,卻還當自己是太師府的小少爺。”她俏皮一笑“信不信現在打你一巴掌,我還是有機會讓你啞口無言。”
張威是見過寒雁鄰牙俐齒的,聞言有些後怕,一時摸不清寒雁的底細,不敢上前。
寒雁袖子裡還握著梅花刺,這些天來的苦練,到底有了些成效,對付張威這種紙老虎是綽綽有餘了。見張威一臉遲疑,便笑道“周姨娘此刻還正在床榻上休息,表哥不妨去關心一下,姨娘可是時時念叨你。上次姨娘與寒雁起了衝突,姨娘便出了這事,許是寒雁有菩薩保佑也說不定。如今寒雁若是再與表哥起衝突,”搖了搖頭,聲音十分惋惜“不知道菩薩會怎麼想。”
張威平日就是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又沒什麼本事,寒雁的話到底讓他忌憚,乾脆恨恨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