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除了對罵中心的人以外,還有些圍觀群眾陸續出現。周圍醫療帳篷或是撩開一角,或是有人站在帳篷門口,正看著這場罵戰好戲。這些人多身殘繃帶,渾身藥香之人,有傭兵,有劍士,有車夫,甚至還有兩個貴族小少爺。一個個都跑出來看熱鬨。
然而,除了月影,幾乎沒人注意到,狂風傭兵團後場的“高手”隊伍,變稀薄了一些。一些高階,悄不作聲地沿著營地的邊緣,要將整個營地給包圍起來。
月影一下就看明白了。
“屠營……既毀了烈焰傭兵,也借此把外來高手全部綁上戰車,一石二鳥,好計謀,不愧是‘新秀’。”
傭兵是一支團隊,即使首領遠強於隊員,也要依賴隊員才有存在價值。支開傭兵首領,趁機屠營,殺害其團隊成員,殺光所有目擊證人,這招釜底抽薪,曾毀掉許多天賦不俗的傭兵首領。
至於此刻罵戰,即是麻痹執法隊的障眼法,也是要確認這營地裡沒有其他強者。靠吵鬨,把強者吸引出來,若是有,那就是傭兵間吵吵罵罵,請強者大人有大量。若是沒有強者出麵,那就立刻動手……
屠營這般惡毒招術,傭兵公會自然明令禁止,而且嚴加懲罰。但禁不住,月影不光親曆過這種事,了解的還更多。越是遠離城市的傭兵活動,越容易出這些事。因為這種事,隻要木已成舟,那麼身為管理者,非但不能懲罰屠夫,反而要幫屠夫蓋真相。這樣的操作,即便是那個傭兵女王,也不會和傭兵公會的會長有什麼不同。
畢竟,真相、正義一文不值,但一個隻剩隊長還活著的烈焰傭兵隊的屍體,和一個能召納上百名高階戰士的狂風傭兵團,誰更有價值,不是明擺的嗎?
更何況,就在屠龍小鎮的一角,就在血荊棘眼皮底下,發生屠營如此惡性之事,事傳出去,血荊棘這傭兵公會副會長的椅子還想不想坐了?
那時候,就算那赤鋒詐屍複活,血荊棘也不會站在真相一邊,甚至,這冷酷的女人還要親手將赤鋒送回棺材,再往上麵多定幾個鎮棺十字架。
“不過,這幫人恐怕想不到,這裡的醫療帳篷用的是多層厚皮,真材實料,隔音保暖。若真有強者,也不一定覺得很吵,會立馬露麵。這兩廢物若真能踢到鐵板,倒也是件趣事……”
月影一聲輕笑,轉過了身,卻是對這場即將發生的人間慘劇,失去了興趣。
這烈焰傭兵隊的死活,卻是與她何甘?這些人既然是那個該死的獸人的手下,那麼除了莉薩,全都可以去死。她隻要帶莉薩離開就好,然後,就尋找自家的小姐去。
“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出事……落入死靈之手,被煉作死靈傀儡……噩夢,那隻是噩夢,對吧。”
月影輕聲低喃著,她保持著隱身狀態,向自己所住的帳篷邁步而去。
“欸,老薩,你說這狂風團長,剛才不很牛逼的嗎?上來把那個什麼爪踢飛了,怎麼現在光在這打嘴炮了?”
“你懂什麼,這叫先禮後兵,不戰而屈人之兵!先罵贏,打起來輕鬆一鍋端!”
“賽德,我們來打賭,五分鐘內肯定打起來,敢不敢?輸了,你家小女仆借我兩天。”
“滾你丫的瑟普!原來你打的是小菲的主意,她是我的,一根寒毛你都彆想碰!”
耳邊是圍觀傷患的討論,這些可憐的傷員全然沒意識到,他們正被命運的車輪拖向死亡深淵,對此,月影漠然而過。
“……小狼崽,你可沒資格跟我打!那個叫赤鋒的小鬼呢?他已經好幾天沒露麵了,難道不是躲在這嗎?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他那身昂貴的魔法裝備損毀了,所以窩在這,不敢見人了。赤鋒小兒,出來啊!一個靠魔法裝備逞威風的廢物,不敢出來見你恩洛大爺了嗎?哈哈!隻配給你恩洛大爺舔腳的垃圾,你就龜縮著瑟瑟發抖好了!”
刺客的腳步,輕止。轉身,刀疤臉狂妄的麵容,印入一雙凝視死人的瞳孔。
高階廢物,膽敢叫囂大地巔峰之強者給他舔腳,那身為赤鋒手下敗將的她呢?舔另一隻?
找死!
風,吹過了營地。
一顆腦袋,凝固著囂張,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