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一種勢力之間表達忠誠、求和、合作等一係列複雜關係最簡單,成本最低的手段。
那座夾在李氏和神宗二十艘靈舟中間的虛妄城池消失,雙方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肅殺。
李大龍何等人物,走過風風雨雨,成為家主、府主、巫族女婿、地府之主,飄搖上千年,他從未行差踏錯過一步。當夏煙神女的金印越過神宗宗主到了朱玉手上,他就已經明白神宗內部出現了什麼問題,或者說是夏煙神女已經‘迷途知返’,於是通過聯姻的手段,達成一種目的。
其實這一場聯姻,他是可以接受的。
就天選神宗的布局來看,第四選之下的所有天選者,包括他們的弟子,都是神宗宗主的一步棋,都是可以舍棄的。朱玉當著神宗宗主的麵穿上嫁衣,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神宗‘求和’一派的決心,至少他們李氏可以將一部分神宗之人收為己用,獲取更大的優勢。
而夏煙神女要獲得的,隻是在雙方大戰之中,他們天選神宗的一種保障。以他們天選神宗因為聯姻失去的‘士氣’,換取這場生死大戰之中,天選神宗能夠留存一部分血脈的價碼。
但地府之主留有的仁慈,和夏煙神女低垂的頭顱,卻不代表著所有人。
李大龍看向了家裡的子孫們。
他忽然有一種失落感,同時也有些欣慰。
他心裡想的,卻不是孩子們想要的。也隻有家裡排老三的耀鐵比較孝順,直勾勾地盯著他,聽從他的決定。
雲臨這個孩子向來聽雲兵的,如今的雲兵望著穿上甲胄的朱玉離去,更多的是失望。利字當頭,聯姻對於雲兵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至少能讓他們增加一點助力,事後把人再殺了就是。
至於長生,這小子在撫摸著下巴,往往也是他決定下殺手的時候。不過他會把事情做得很乾淨,一定已經想好了如何將所有俘虜,以及天齊所謂的‘結發妻子’合理地殺死,不讓家族留下任何不穩定因素。
包括天齊。
天齊和朱玉在城池裡應該已經有過了交易的條件,但天齊要比朱玉更果決地離開。這孩子拒絕了所有的價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齊已經有了這麼狠的心。
李大龍不禁想著,如果老祖宗還在的話,孩子們心裡多多少少會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們不一定能實現。
因為老祖宗時刻都在緊盯著他們,在他們企圖做出一些天怒人怨之事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是他們做的事情會不會受到老祖宗的反對。於是就衍生成了‘君子論跡不論心’,老祖宗的督促,讓他們很多人都變成了君子。
或許此時此刻,老祖宗會在天齊的耳邊喊著,“多好的姑娘啊,娶回家不虧,天選神宗這些人,來了就是青雲人。”
他的孩子們在發生著某種奇妙的變化。
沒有束縛,敢為先前之所不敢為。
包括李大龍本人。
當徐翠花拉著他的手,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對於重新穿起甲胄的朱玉,以及讓她做聯姻之事的夏煙神女,他也僅存為數不多的憐憫,“天齊做的沒錯,夏煙神女想要聯姻,那麼無論是勝是負,他們天選神宗都能保留最後的血脈。”
他的笑容逐漸變冷,“天底下的好事,全讓她占了得了!”
他朝家裡已經悄然擺脫所有束縛的孩子們看了一眼,隻道了一聲,“照顧好自己。”
就隻剩一聲歎息。
是呐,沒有了老祖宗的照顧,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成長,原來他們每一個人都能獨自應對這個複雜的人間。
也隨著李大龍話音落下,李氏族人們微微頷首。
朝著老樹之外看去,天空上的日冕周圍烈焰熊熊,蓄勢待發。
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與神宗宛轉的餘地。
還好,沒有。
......
神宗宗主一肚子邪火。
夏煙神女的那一枚金印和第六選朱玉的嫁衣,成為了他和青雲李氏對峙,戰爭未啟時射向他視為‘尊嚴’的一柄利劍。
越權、求饒,企圖通過這種方式,為他們天選神宗留存血脈,也就意味著,夏煙神女覺得他們神宗有輸的可能!
“目光短淺的賤人,廢物。等到此戰結束,你要將所有的傳承交由下一代的第四選,將極西的氣運交由我手,我對你已經失去了所有耐心。”
宗主低下頭,冷漠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從喉中發出的聲線,透過手心的法力,穿越天地,將會回到洞天福地。
他知道夏煙神女在戰爭開始後做的所有謀算,包括夏煙神女去尋找李氏耀文所做的交易。這位掌管著氣運的夏煙神女壽命悠長,比他還長,所有的天選者甚至更願意相信夏煙神女的話。
那些愚蠢的天選者,毫不猶豫地分散在極西之外,也毫不知情地成為了神女安排的,宗門的第一波預警機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