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從不缺乏思考者,從天地初開直到現世,都有生靈思考一個問題,如何才能超脫?
最開始的超脫,是擺脫他們拘束於身體的力量,他們總感覺自己能舉起更沉重的東西,卻力不從心,於是為了解放身體的潛能,煉體應運而生。
後來他們漸漸不滿足於鑽木取火、天災臨頭,他們開始去設法理解自然,超脫於自然的界限。他們的靈魂超脫肉體,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於是有了神識。
直到他們開始觀望天穹,天穹之上是浩瀚的星海,他們企圖去摘取星辰,卻發現他們永遠無法離開天穹。
生靈呐,永遠有著好奇心。
無數的生靈為了登上天空,離開世界的穹頂,他們想方設法,在壽元的儘頭,或是通過血脈傳承,一次次地進化。於是他們總能達到世界的界限,他們在世界鑄造了屬於自己的領域,將之稱為‘煉虛’。他們追求更長久的壽命,去理解世界運轉的法則,是為‘合體’。
但他們卻永遠困頓在世界的範疇,永遠無法登上天穹。
世界上已經達到極巔的生靈們,卻覺得,他們無法超脫世界,那如果他們本身就是世界呢?
他們似乎找到了世界的漏洞,瘋狂的追尋著黑夜間掛在天穹上的星光。
大道在他們的體內融合,讓他們和大道密不可分,他們延續著形成道場的路,通過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儀式,去形成超脫於世界的‘世界’,他們睜開眼。
那是一片白蒙蒙的世界,他們沒有看到世界之外絢麗多彩的星辰,他們的靈魂仍然困在世界與世外的邊緣。
永生永世,或是走向死亡。
......
大乘天地。
還是那一片白蒙蒙的天地,這裡似乎浩瀚無邊,大乘修士的感知都能達到此地,確切來說,這是他們超脫於本體之外的部分靈魂所在。
從古至今,隨著大乘修士越來越多,有些大乘修士會根據勢力的範圍,通過神識瞄定大乘天地的一個地方,讓他們的部分靈魂得以寄存。當然不是為了安全起見,他們的這部分靈魂無處可去,也將隨著肉體的滅亡消失,部分靈魂相互知曉位置的原因也很簡單,方便溝通。
又或者,即便是他們這樣無視歲月的存在,也需要朋友。
而有些靈魂,他們更願意遠離‘人群’,不為人所知。
這裡就是人間極巔,身處於此地的大乘們,是天地真正的主宰者,他們已經能夠感受到世間發生的很多事情。
這一天對於青皇朝站在人間至高的古老存在們,皆是瞳孔收縮。
常年弈棋的旻憂國和麟舊齊齊站起身來。
他們對視一眼,在白霧中朝著屬於他們青皇朝大乘靈魂所在之地的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不覺,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人,於是他們身後跟著吳能、千世子、蔣安南等曾經一同打江山的同道,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所去的地方不遠,但他們不知不覺地心情沉重,腳步很慢。
同處於一個方向,他們卻也不知不覺地各自保持著距離,也不至於分道揚鑣。
大乘天地的蒙蒙迷霧中,有著他們沉重的呼吸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最前頭的麟舊,忽然長歎了一聲,“我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啊?”
他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質詢。
這些青皇朝站在眾生之上的強者們都聽在了耳中,但是無人回應,隻是一味地低著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們終於到達了他們天人感應中的目的地。
那是大霧中的一座觀天台。嶄新的石台,看起來隻有不到九層的台階,又像是一座高山,需要走上無數層台階才能走到最頂端的平台上。上麵漂浮著一個圓球,旋轉的圓球上分布著整個世界已知的陸地、海域。圓球的邊緣有著上百條銘刻符文的鐵帶,圍繞著整個世界運轉,將世界包裹在其中。
觀天台上,一個老人在拿著一根雞毛撣子,珍而重之地打掃著觀天台上的每一處石欄。
老人的動作很慢,神色尋常,但一舉一動中都似乎無限珍惜。
台下人靜靜地看著,有人神情中帶著難以置信,也有人萬分不舍,旻憂國欲要向台上伸出手去,卻又被麟舊抓住了手腕,不得不把手縮了回去。
那老人的身影卻愈發虛幻,他在台下的人到來之後,並沒有延緩手中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