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中。
仙人與眾生,都在驚恐凝望著李長生以【褪凡】大道,在戰場創下的可怕戰績,滿目瘡痍的廢墟之中遺落著明明隻有毫無靈氣的鋼鐵與彈殼,最後那些被摧毀的【戰爭傀儡】電光呲呲作響。
身為天命之子的蘇晨,正摧毀了一座戰爭傀儡,他捂著肩膀,一顆子彈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傷口,望著李長生消失在天宮的地方,他仍然毛骨悚然。
“這還是人嗎?”李初緣也在蘇晨身旁,深深咽了口唾沫,他已經無比努力,心裡想著自身已經如此努力,就算能堪比青雲李氏的第四代也好,可李長生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咬了咬牙,“到底還是進入了天宮,他...完了。”
蘇晨麵色冷漠,“李長生...他從來沒有向人動過手,這一次,他出現了。”
他曾經在青雲李氏,當然知道李長生,記憶中的李長生,永遠在老樹的身上躺著,如今想來,這個自幼被‘人皇血’折磨的家夥,時刻都在老樹的樹枝上和輪椅上,與體內的人皇血抗爭。
但蘇晨清楚,肉體與精神的折磨,讓李長生在極致的痛苦之下,承受著孤獨,充滿了控製的執念,天理堂就成為了李長生暗中的刀刃。這條毒蛇手段陰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天底下不知多少天才隕落在他肮臟的手段中,似乎天下人都是李長生的棋子,他是掩藏在黑暗中的膽小暴君。
蘇晨萬萬沒想到,如今的狀況,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沒在李氏的庇護下繼續掩藏在陰暗的角落裡行事,反倒是自己走上了絕路。
“他死了也好,沉淪也好,對世人都是一件好事,世界上很多人都會因為他的隕落,能睡個安穩覺。”
蘇晨說著冰冷的話,和李初緣對視一眼,他們眼中竟然都察覺出了彼此一閃而過的豔羨。
遠方。
頑融於火神山上沉默著,祂回頭看了眼仙庭上的張百劫,祂仍然記得張百劫所說的‘為自己而活’,時隔無數年的當今,祂們好像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似乎李氏人不明白。”頑融搖搖頭,祂當然看得出來,李長生是從天上降臨,為李氏找一條生路,無論李長生還是其他李氏人,都恍若曾經的祂們,“可惜,老師放棄了我們,也無法抗衡整個世界,你們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忽然。
祂愣住了,乃至是仙庭中所有的大羅金仙,都齊齊朝著天宮的方向感知。
天宮之上,在此刻傳出道韻,還是【褪凡】的道韻。
那座龐大的天宮,竟然‘滴答滴答’地朝著地麵流下血肉,人間的土地,也在化作血肉的模樣。
“我與先知同在...我與先知同在?”
在那傳出的道韻之中,在戰場中淪為傀儡的旻憂國,竟在捂著腦袋,呐呐自語,他眼中的呆滯,漸漸有了幾分清明。
頑融抬起頭來,在天穹之上,發出了轟鳴聲。
在戰場中,原來李長生【褪凡】大道經由【戰爭傀儡】肆虐過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隕落了不下三十位天仙,那些法則,正朝著天穹而去。
一道道光柱從天而降。
隨著降臨者引來塵沙肆虐,李大龍的身影呈現於沙塵之前,他身周的冥河如鎖鏈般環繞,黑袍上有如百鬼嘶鳴,雙手攏在寬大的袍袖內,回頭凝望天宮,眼眸中有著深深的欣慰,那一分悲色也換作了熊熊戰意。
......
“李長生。”
天宮內部,天道先知平靜地望著前方已經被包裹成血繭的李長生,天人狀態的祂並無多餘的表情,祂平靜地望著空間中,如同融掉的膠水一般滴落的血肉。
血繭之中,【褪凡】的道韻前所未有地強盛。
從中傳出了李長生綿長的歎息。
李長生閉著眼,在天道先知的力量,汲取他一切的同時,也奪取了他的記憶,讓他回顧了此生的路。
從風王府麵對風清揚的可怕經曆。
他第一次離開家門,讓長媱推著他去往從未涉足的長陽府。
後來他走了更長遠的路,在青雲被巫族入侵的年代,長媱背著他去見過很多陰險狡詐的存在。
老樹上沉睡了很多年,長媱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卻無人理解他的痛苦,他的身體,是被詛咒的殘軀。於是乎,在多災多難的家族裡,他常常想,人為了活著,可以走到哪一步?
世人皆對他敬而遠之,甚至是族人,他仍然冰冷地下達了所有的命令,像是坐在了青雲府之上的孤獨王座。
他感受著天道先知將他所有的力量汲取,吸收了他所有的記憶,仿佛他此生所有的罪孽都被天道先知吸收。
此時此刻。
他才感覺自己真正地脫離了被長媱時常推著的輪椅,脫離了被人皇血掌控的殘軀,以及他以‘謹慎’和‘陰狠’為自身打造的囚籠。
他不再是背後的棋手,他將自身投入棋局。在人皇血那雙眼睛的凝視下,他一生都在掌控一切,這一次,他要掌握自身的命運,去尋求最終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