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臉色大變,比他晚進來的阮薇不僅用手接住幾乎直麵打在那幾名女孩臉上的硫酸,甚至,還用身體擋住另一瓶飛向女孩眼睛的濃硫酸。
“砰!”的一聲,瓶子碎裂,阮薇身上的黑衣遭到強酸腐蝕,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破開一個又一個大洞,強酸順著洞口,蔓延到她腰側的肌膚上,不過頃刻,裸露在外的皮膚,焦黑腐爛……
阮薇救下了三名女生,可她自己,可她自己!!!
蔣譚宇目眥欲裂,他很快將視線落在仍在不斷扔濃硫酸的男子身上,那男子剛好也看過來,對上蔣譚宇沉戾的目光,那眸底深處,湧動著挫骨揚灰的千鈞之力,嚇得男子根本無法動彈……
趁你病,要你命!
蔣譚宇一個後空翻身到男子身前,一拳又一拳,重重落在男子的身上。
起初,那男子還掙紮一二,口中叫囂著毀了阮薇,毀了蘋果電視台……到最後,鼻青臉腫,口溢鮮血,歪身躺在地上,悲嚎連連……
蔣譚宇一把扯開男人臉上的麵具,雖然早有預料,心裡卻止不住的失望,不,不是漢斯。
——
蔣譚宇跪坐在單離前麵,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都快扣到肉裡。
他有無數話想說,甚至,還想罵一罵阮薇,為了救不相乾的人,她自己,她自己卻……
他不敢去看焦爛一片的肌膚,他無法想象,為什麼阮薇一句痛都不喊,隻緊緊抿著嘴唇,她難道不知道,她臉色那麼那麼的難看,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水嗎?
胸口止不住的酸澀,蔣譚宇唇角蠕動了片刻,終於吐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的詢問,“你,你怎麼樣了?”
單離瞥了蔣譚宇一眼,後者的情況似乎比她還糟,泛紅的眼眶,微微顫抖的身軀,整個人如同一根緊繃的弦仿佛隨時都要崩裂,她歎息了一聲,壓低聲音安慰,“彆擔心,我沒事了。”
蔣譚宇紅著眼瞪她,顫抖的手指著還在不斷腐蝕擴散的腰側,“你他媽這叫沒事,你半邊腰都快廢了!”
單離彆過臉,目光靜靜的落向虛無的半空,“漢斯不在這裡,我們走吧。”
說完,她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出電視台。
如果漢斯仍在這裡,以他對自己和蔣譚宇的恨意,早出來泄憤了,怎麼可能龜縮在角落。
既然漢斯不在這裡,潑硫酸的男子也被製服住,他們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蔣譚宇呼吸又是一滯,心臟痛得糾成一團,她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思考漢斯在哪裡,怎麼還能那樣肆意走動,她難道都不疼?她難道沒看到猩紅的鮮血順著她腰際蜿蜒流下了嗎?!
強酸整片整片腐蝕著肌膚,單離怎麼可能不痛,左側的腰仿佛被載滿貨物的大卡重重碾壓而過,又如同被一把鈍刀來來回回的不斷切割,那種噬骨的鈍痛,她恨不得將整塊腰肌切掉……
心憂阮薇傷勢,蔣譚宇快步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蘋果電視台。
一切發生的太快,像是一場夢。
兩人走後許久,三名險象環生的女生終於如夢初醒,“我看到了,阮薇,是阮薇,救我們的人是阮薇!”李夢如緊緊按著“撲通撲通”狂跳不止的心臟,驚聲道。
“小點聲,怕彆人聽不到?”吳虹急急忙忙捂住她的嘴,低聲道,“這事誰都不能說,媒體問起的話,就說一名女同事見義勇為。”
李夢如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什麼?阮薇剛剛才救了我們啊!她自己還受了重傷,你難道不知道舉國上下都在‘倒薇行動’嗎?我們怎麼能不出麵幫她說一句公道話。”
吳虹冷冷一笑,“公道!這世上的公道隻屬於有權有錢的人,要不是阮薇得罪了圈中大佬,她會‘人人喊打’。勸你一句,如果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如果不想失去工作,不想被人指指點點……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
“吳虹,你怎麼能這樣?!”
“再告訴你一件事,葉姐昨晚加班加點做好的新澤西之旅的視頻,據說可以讓阮薇翻身打一場漂亮仗的‘實證’。就在半小時前被人毀了。是,不可否認,我打心底感謝阮薇救了我,可正因為‘倒薇行動’,我們才更應該和她撇個一乾二淨。葉姐被台長關在家裡出不來,明晚八點檔的《極限挑戰》也取消了,彆告訴我,就憑你,名不經傳的小藝人,還想替阮薇正聲!”
李夢如被說得啞口無言,隻好轉身看向另一名女孩,目光祈求,聲音惶惶,“子同,你呢,你剛才眼睛差點瞎了,是阮薇奮不顧身用身體擋住了濃硫酸,你會和我一起將事實告訴大眾吧?”
林子同冰冷的睨了李夢如一眼,開口便是冷不丁的嘲諷,“不是阮薇,我們會被一個變態潑濃硫酸,會這樣膽戰心驚?我沒找她算賬就不錯了……”
李夢如完全不能苟同林子同的觀點,可她呐呐了半天,猛然發現,在這兩人麵前,一切的言語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就好像,她已經可以想見,當她為阮薇說一句,甚至是半句話,她會失業,她的家人不會理解她,男朋友也許也會離她而去,她的人生,可能就這麼毀了,也許,這就是人言可畏吧……
她緊緊捏著發麻的掌心,苦澀的歎息,“是啊,你們說的都對,都這樣了,我哪有勇氣說阮薇救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