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的魔咒s!
預料之中的,綺莉急匆匆跑回去後果然沒見到艾希利亞。她遣退侍從一個人來到皇宮門口,今天天空飄落的細小光點比以往更密集,一簇簇落在綺莉纖長的眼睫上,她的眼角閃爍著銀白的磷光,靜靜的站在四下無人的道路上,單薄的身影被燈光攏下一層明亮的側光,燈光下,綺莉冷漠的臉更顯蒼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從這光芒中淡去。
“綺莉。”西泉和葉心裡排演了無數遍的話在這一刻隻化作一聲仿若歎息的呢喃之語。
“皇帝陛下大概想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你想跟我離開嗎?”西泉和葉按住綺莉的肩膀,神情凝重的說“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找到你的……儘量。”
話音剛落,他就有種一巴掌把剛才那句話抽回去的衝動,他們能跑去哪?他能躲得開艾希利亞還是西泉櫻?
雖然能說出這番愚蠢至極的話已經是足以讓他懷疑自己智商的程度了,但他此刻的心願的確是這樣,回去以後檢查檢查腦子吧,也許我隻是得了什麼不能控製言行的病,西泉和葉心中無力的歎息道。
“為什麼?”
“算了,你當我在發瘋吧,抱歉。”說完話就反悔未免有些太難看,西泉和葉看著綺莉懵懂的臉想不出勸慰的話,沉默半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不要離開皇宮,那隻是他一廂情願的說法,選擇權隻在綺莉手上,無論她怎麼選擇,自己都會儘可能幫助她,西泉和葉拿出一塊存儲芯片遞給綺莉,簡略的講了一下用法。時間緊張,他隻能拿自己揣著的備份數據交給綺莉,就算剛才刪減了些重要內容,也不能保證還有什麼殘留下來,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細看了。
“綺莉,你有你自己的選擇,我能做的,僅僅是這些,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也絕對義不容辭,這裡有我精心整理過的魔法秘籍,還有各大家族和軍部的資料,咳咳……”想到自己跟綺莉的立場,西泉和葉尷尬的咳嗽兩聲,“以後肯定免不了跟這些人打交道,政治方麵的事你必須得好好了解一下,還有,雖然皇家學院不會教授更深入的魔法課程,但也是發掘天賦和興趣的最好,你一定要學好魔法,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如果我的身份被公布出去,會有什麼問題嗎?”比起擔心自己的處境,綺莉更想了解一下西泉和葉的千變萬化的情緒。看上去真的很有趣,像是值得細細品嘗的美食,情感獨有的誘人芬芳深刻的吸引著她。
“有很大的問題,綺莉,親王們早年又被先皇過分打壓,皇帝陛下平時又有點,呃……不太愛參與政事,皇室的地位沒有你想的那麼堅不可摧。”
“但艾希還是皇帝啊。”
“確實。”對這一點,西泉和葉簡直無話可說。
“但你不僅有皇位的繼承權,也是斯特林家族的合法繼承人,第二軍團可以借你之手重整,這些年奧國內部問題重重,就算是陛下也不一定能保護好你,承認你的身份,帶給你的麻煩一定比榮耀來的多。”艾希利亞的想法用正常人的思路大概猜不透,本來把綺莉藏起來該是對每個人都好的事,他偏要把皇室再推到風口浪尖上。除了這個,神諭的事也是個大麻煩,他聯係不上西泉櫻,對這件事沒有一點頭緒,也不能確定這對綺莉來說是好是壞,這是人類完全不可逾越的力量,如果讓姑姑知道綺莉在這,想想就讓他頭痛。
“嗯。”綺莉點點頭,她麵無表情的樣子很有迷惑性,總會給人一種認真嚴肅的錯覺,其實她根本沒有聽懂,光顧著去看他百轉千回的心思了。
“好吧,雖然說這些也許根本沒有用,但我……”西泉和葉仰頭望著天空,突然有種放棄掙紮的想法,話說這麼多,又能改變什麼?他一開始覺得綺莉很像自己,但現在才察覺綺莉的處境比他險惡的多。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我給你的東西,如果有看不懂的,可以問我,多了解一些,起碼不會太被動。”
“嗯。”
綺莉還是乖巧的點頭,任西泉和葉如何著急,她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西泉和葉看她天真懵懂的樣子,愛憐的摸摸她的頭,要處理的事太多,他沒時間對綺莉交代的更詳細,匆匆告彆後甚至沒來得及送綺莉回去就踩著飛行翼消失在她麵前。
滿宮的侍衛仆人都在尋找明天宴會的主角,她一個人坐在天空上的魔法陣邊緣,天空下像是在下雪,她的家以前就是這樣,冬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雪天度過的,那時候大家都會待在家裡,圍著暖爐喝茶,麗奧諾拉不怕冷,家裡的火爐一直是冷的,隻有偶爾觸碰到綺莉冰冷的手,才會後知後覺的點起火,其實綺莉也不怕冷,她隻是期待能和麗奧諾拉坐在一起,一起捧著冒白煙的茶杯說說話,隻可惜他們一整天見麵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彆人喝一杯茶的時間長。
不用借助任何工具,綺莉能輕鬆解讀出裡麵的數據,她看又看不懂,隻能暫時記住裡麵的內容,然後百無聊賴的用魔力把零件拆解開,又合上,拆開,又合上……
“你在這呢。”
綺莉嚇了一跳,回過頭發現淩徹在她身後,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沒有發現。意外多了,綺莉也沒有受到太多驚嚇,依舊低頭看著地麵,地上的人和建築小的像螞蟻一樣,懵懵懂懂的穿過高逾百米的鋼鐵叢林中,習慣了站在能縱覽全局的位置,陡然落入艾希利亞難以逾越的牢籠裡,這感覺著實不好受。
“你可不像是螞蟻。”淩徹笑道。
“你……”綺莉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於浮現出驚怒的表情,她狠狠的瞪視著淩徹,往旁邊挪了挪。
“你偷窺我!”
“彆這麼緊張,我隻是不小心。”淩徹可沒什麼偷窺癖,隻是不小心看了一眼,誰叫她的靈魂毫不設防呢。他忽略綺莉想逃跑似的眼神,自然的坐在她身邊。
“我沒這麼想……”但她在艾希利亞和淩徹麵前太無力了,這種遠遠超出她掌控範圍的境地讓她很不舒服。
“這是你的世界。”話雖這麼說,淩徹卻毫不在意她的身份,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不過是隻皮毛漂亮的獵物。
“大概吧。”綺莉收起手裡的芯片,站起身問道“你是來做什麼的。”
“他在找你呢。”
又是一陣令人目眩的感覺,他帶著綺莉來到艾希利亞的臥室裡。
“忘了,他叫我帶你走過來。”他舉起雙手,毫無誠意的道歉,回應他的是艾希利亞丟來的枕頭,淩徹貼心的用臉接住,放回艾希利亞床上,然後推門出去。
房間裡很黑,關上門後,最後一點光也被切斷在外麵,綺莉什麼也看不見了,在艾希利亞麵前,她才真正像一個孩子,失去了掌控一切的從容,戰戰兢兢的在黑暗中摸索。儘管是這樣……
“綺莉,明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是生日?”
“就是出生的紀念日。”艾希利亞問“想好要什麼了嗎?”
綺莉很少有想要主動做什麼事的時候,從小到大也隻關心麗奧諾拉一個人,於是她的心念遠比旁人固執千百倍,那一年的雪足足下了十幾天,寒氣滲透進屋子裡,點著火也冷的像冰窖,樓上的屋頂被暴風雪吹壞了,又叫不來維修工人,麗奧諾拉隻能和綺莉一起在客廳睡一晚,綺莉用家裡的鍋燒了一鍋熱水,給她倒了杯茶,期待的看著麗奧諾拉,她接過水杯的時候,綺莉的心裡像有隻小鳥在跳躍,她彎起嘴角,可愛的笑臉比灑滿糖霜的糕點還甜蜜。狂風呼嘯在她的笑顏中戛然而止,大雪頃刻消散,麗奧諾拉看著驟然放晴的天氣,麵前那張可愛的笑臉忽然扭曲成猙獰的麵容……最後那杯茶還是沒進麗奧諾拉嘴裡,可惜那時候她還沒有亡靈之書,不然她就能明白麗奧諾拉在想什麼了。
她好像忘記了那天麗奧諾拉對她說的話,那些恐懼的,厭惡的情緒已經足夠填滿她的心了。比起連回憶都帶著苦澀的期盼,她寧願在刀尖上舔舐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