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呼嘯，竹取鶴餐廳的包廂內一眾遊戲界的大佬們推杯換盞。而冬川澈則是與栗山專務在旁邊聯席而坐，一邊喝著淡雅的清酒，一邊聊著商業內容。
栗山專務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眼珠子卻在打量著周遭的其他人，笑道：“看樣子，這裡歡迎你的人，似乎不多啊。”
盤坐在榻榻米上的冬川澈同樣是喝著酒，笑道：“廢話，我又不是日元，怎麼可能被這些大老爺們喜歡。更彆提日本的遊戲市場就那麼大，我多賺一點，他們可能就會少賺一點。他們這要是歡迎我，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
在場這些人雖然都是日本遊戲行業的大佬，但隨著歐美遊戲行業的技術力進步，日本遊戲行業已經過了巔峰，除了AT還有NICO這寥寥幾個大廠之外，其他廠商的遊戲在歐美地區已經不再具備當年那麼強悍的競爭力。
無法去國際上爭食，那就隻能在國內內卷。
在蛋糕已經很難做大的情況下，大多數人自然是不希望看到新的厲害人物出現。
充滿敵意的眼光很多，但遊戲行業說到底還是作品說話。
冬川澈不在乎什麼陰謀詭計，也沒什麼興趣與這些人打嘴炮，隻是淡定的繼續喝著酒。
而有趣的是，【凶名在外】也的確是有好處，雖然很多人的確看他冬川澈不爽，但也不敢直接在酒桌上開口嗶嗶這個曾經【隻是NTsoft課長時就敢指著次長鼻子臭罵】，【完全沒有長幼尊卑概念】的男人，他們隻敢私下背後說壞話。
不過，相較於冬川澈此時的淡然自若，川口就有點小難受了。
這種級彆的酒局，雖然因為更多是業界交流性質，並不算太正式，川口也能跟來，但他自然是上不了正桌。隻是與其他大廠的副手在手拉門後的副桌吃飯，而相較於冬川澈的凶名在外，他川口就屬於是業內知名的老好人了。
“喂喂喂，川口你這樣可不行啊。人家木島前輩今天都到場了，你怎麼說也要陪他喝個痛快嘛。”
“不不是的，主要是我晚上還有工作”
“彆找理由。我看啊，你就是覺得自己現在飛黃騰達了，所以可以不把曾經帶你的老領導放在眼裡了吧？！還是說，你覺得我東尼還不夠格來勸你的酒？！”
“不是的，不是的，我喝就是了。”
“那還不快給木島前輩滿上！”
冬川澈所在包廂的隔壁包廂。
看著川口老老實實給旁邊的木島部長倒酒，已經喝到臉色有些發紅的光頭男人東尼鷹，臉上露出得意又不屑的笑容。
作為近藤涼夢宮的部長，他東尼鷹對聖光社的人是有一百個不爽。而且與近藤涼夢宮日本本部的部長不同，他此前一直是在美國分部工作，最近這段時間才被調回來，沒有與冬川澈正麵接觸過。
之前在樓下遇到冬川澈的時候，要不是被宗次郎給攔著，當時他就準備嗆冬川澈幾句。而現在沒有宗次郎了，加上又遇到了川口，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隻不過.
“這種貨色真是那個冬川澈的心腹大將？這性格也太慫了吧。果然宗次郎那個老東西還是老了，沒了之前的銳氣。”
看著老實巴交給NTsoft木島部長倒酒的川口，東尼鷹臉上的不屑更甚了。
老實說，剛剛要川口給人倒酒的時候，他其實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畢竟這幾年他雖然不在日本國內，但也聽過冬川澈的大名。
不過
他不覺得冬川澈能有如今的名氣，是因為冬川澈真的多厲害多強硬，他反而覺得是因為如今近藤涼夢宮的管理層都老了，失去了銳氣，所以才讓冬川澈【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而在他看來，川口這小子能成為冬川澈的心腹大將，那行事作風方麵肯定也會與冬川澈相近。所以就算從進包廂開始就有人告訴他【這個川口很好欺負】，他也隻覺得那是有人在給他挖坑，想看他與川口發生衝突。
很明顯的拱火。
不過他依舊不在意，甚至是有些竊喜！
他東尼鷹向來自詡自己是強硬派作風，他巴不得川口這個時候炸毛，到時候他就有更多的理由教訓教訓川口了。他就不信冬川澈真敢在這麼多人麵前，特彆是在竹本多門長官麵前和他們近藤涼夢宮對嗆！
他想了很多，包括之後怎麼應對等等，但他就是沒想到川口真的是個好脾氣.
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
有些蛋疼，但心中的不屑也更多了。
看著川口那躬著身子給人倒酒，老實巴交又有些笨拙的身影，喝著酒的東尼鷹暗哼了一聲，而就在他準備進一步刺激川口之時，包廂電視上也出現了直播畫麵。
“來了，聖光社的試玩直播來了。”
“千人試玩會，嘖，冬川澈真是大手筆啊。”
“是啊，而且今天試玩的對象都是遊戲主播。這些家夥為了流量那可是會不擇手段，除非冬川澈給了他們封口費，否則回去之後肯定是一點點小問題也會被無限放大。”
“是的，不過相應的，要是遊戲做的真沒問題，那麼.”
“怎麼可能沒有問題。喂喂喂，我說你們幾個，是不是太小看上億美金的作品需要什麼技術含量了吧。”
該說不說，冬川澈如今對於其他廠商而言的確是一條搶食的大鯊魚，的確是被不少人敵視，但.大多數人的情緒不僅僅是敵視，也帶著些許期待。
原因很簡單。
敵視冬川澈，是因為如今日本遊戲的蛋糕在縮小，害怕他搶食；而期待，則是期待冬川澈能扛起日本遊戲的大旗，讓外國玩家更關注日本遊戲。
這種情緒很複雜，包廂裡的有些人也是在感歎冬川澈有自信又有實力。
隻不過看好冬川澈的話語才剛剛出現，東尼鷹就不爽的將酒杯頓在桌上。
待到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動過來之後，他這才不屑的抬起手指說道：“一億兩千萬美金的投資成本的確很誇張。但高成本的作品也不是誰都能做的，一方麵這類遊戲技術要求更高，另一方麵玩家的期待也會被進一步拉高。”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向旁邊笑容已經僵在臉上的川口，然後驕傲的一歪嘴，“老實說，伱們聖光社的實力的確不錯，但我覺得你們也許步子邁的太大了，應該多沉澱幾年才對。”
明捧暗貶。
很明顯的明捧暗貶，差點就沒把【你們聖光社還不夠格】這句話說出來了。
川口臉上更加掛不住了。
他雖然是個很細膩很老實，在與職員還有乾部溝通方麵做的很不錯，冬川澈交代的工作也都能一絲不苟完成的踏實男人，可是他向來不善與人爭論。
特彆這種夾槍帶棒，又沒有直接把事情挑明的話，更是讓他不知道如何刺回去。
當然，不知道怎麼陰陽怪氣也能直接罵回去了，但更關鍵的是.
他擔心自己給冬川澈添麻煩。
“組長在見大人物，這個時候我不能給組長添亂。”
川口手指攥緊。
他川口是個很忠心，同時，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單純憑專業能力，如今這個【聖光社號管家】的位置絕對輪不到他來坐，因此他也更加感激冬川澈的賞識與信賴。
不能發脾氣，又說不過，感受到包廂裡的各色戲謔目光，川口很尷尬。
不過還好，這次一起的還有AT的安室平次。
安室平次隸屬於AT旗下的影音設備板塊，但是也負責一部分PH主機板塊的業務。
對於AT來說，聖光社與近藤涼夢宮鬥得越狠，對AT自然是越有優勢，畢竟日本在娛樂這一塊的線下渠道，主要就是由近藤涼夢宮與AT掌控，而冬川澈與近藤涼夢宮的矛盾越大，AT在各方麵能拿到的主動權也就更多。
不過
“那個冬川澈看上去強勢莽撞，實則狡詐如狐，要是我現在放任他的下屬被人欺負，他大概也會猜到我的心思。以現在我們兩家的合作態勢多搞這些小伎倆反而不美。”
一念及此，見到東尼鷹還準備開口挑釁，安室平次也是端起酒杯，笑道：“竟然是歐美記者在采訪，看來這次我們的遊戲展辦的很成功啊！來來來，在這裡我安室預祝各位的新作大賣！”
“安室部長太客氣啦，也希望PH的冬季促銷再創輝煌啊！”
“果然還是安室部長大氣。要我說啊，這次《艾爾登法環》如果能在歐美市場打出名頭，到時候我們也能分一杯羹嘛。”
“但願如此吧，不過還好，我們家的作品都沒有和他撞檔。對了，安室部長，上次和您說的那個.”
在場大多都是人精，哪還看不出來安室平次在給川口打圓場。
不過雖然他們與冬川澈之間也有利益矛盾，但一方麵是他們還沒有達到近藤涼夢宮與聖光社那種【全線接壤】【未來必有一場全麵戰爭】的地步，另一方麵就是他們也不具備近藤涼夢宮那樣碾壓聖光社的體量，雖然他們背後會嘀嘀咕咕，但還不至於正麵去挑釁冬川澈。
現在安室平次出來打圓場，他們自然也是一個個都笑哈哈。
“一群牆頭草。”
東尼鷹又是不屑的呿了一聲，然後不爽的喝起悶酒，同時雙眸死死盯著電視屏幕上的采訪記者。
打嘴炮主要是過過癮，他心裡也清楚，真正決定聖光社成敗，起碼是決定聖光社未來幾年成敗的關鍵，還是要看這次《艾爾登法環》的試玩會成不成功！
這一點不僅他明白，在場所有人都明白。
就在這推杯換盞的過程中，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而隨著時間流逝，隨著試玩場館內那些玩家們在鏡頭前一個個都是露出驚喜、震驚、狂喜的神色，東尼鷹的心情也漸漸沉到穀底，眼神中的戾氣越來越重，嘴裡的話也是越來越帶刺。
不過很明顯，川口依舊沒有理會他，隻是認真又期待的看著電視屏幕。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
在場都是遊戲行業的人，都不用具體玩到遊戲，光是看這些轉播畫麵，聽這些主播們興奮的叫聲，他們就知道《艾爾登法環》的質量不會差！
特彆是當其中一個來自歐洲的白人主播從試玩區出來，被記者逮到之後的采訪，更是讓一眾遊戲行業的頂層大老板們坐直腰杆，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