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道“你怕拖累蒼穹山,可蒼穹山未必怕被你拖累。”
洛冰河冷笑“你沒斷的肋骨,還剩幾根?”
嶽清源的手甫一按上玄肅劍柄,木清芳便在一旁緊張地道“掌門師兄,你閉關期間強行破關而出,對上強敵,本來就吃了大虧,現在還勉強拔劍,恐怕真的對你身體……”
嶽清源麵容湧起一陣翻上來的黑氣,又強行壓下去,勉聲道“不行也要行。師弟已經死過一次,那時候我們沒能護住他,難道如今又要我再眼看著他去送死?”
這一番言辭,聽得沈清秋胸中起伏激蕩。要說沈清秋在這世上最佩服敬重之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嶽清源。不單是衝著這份拳拳回護之情,更因為他對整個門派從來都儘心儘力。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讓蒼穹山和這位掌門給他擦屁股埋單了,自己作死自己扛。沈清秋道“我教出的徒弟,一人承擔足矣。掌門師兄你身為一派之首,這十二峰所有的弟子安危都係於你肩頭,定知應該如何做出取舍。”
殿中死寂一片。嶽清源臉麵上一僵,握劍的手骨節泛白。沈清秋在提醒他。身為一派之首,在不利的形勢之下,該如何抉擇,自然不言而喻。
各峰峰主也有一樣的考量。倒是寧嬰嬰奔了出來。她扯住沈清秋手臂,大聲道“我不同意!”
沈清秋道“明帆,照顧你師妹。”
寧嬰嬰道“我又不是小孩兒了,不要人照顧!魔族妖女那時候也好,金蘭城和幻花宮對立那時候也罷,總是師尊你自己站出來,這次為什麼又要是你?為什麼每次都必須是師尊吃虧受難?”
因為是他作死啊。不過好歹還是養出了一個正常又孝順的女娃。沈清秋犯愁之餘,欣慰了一把,道“這麼大人了還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為師又死不了。”心裡補充了三個字,大概吧……
下一刻,明帆滿臉悲憤“師尊,為了蒼穹山,把自己拱手送給這個魔頭,豈非生不如死?從來隻聽過舍命陪君子,哪有舍身飼魔頭的?”
怎麼說話的?明帆你這熊孩子能說人話麼?!
拖拖拉拉了這許久,洛冰河早已失去了耐心,他攥住沈清秋一手,另一手放在心魔劍鞘上道“將師尊仙軀一並帶走。”
另一位峰主憤憤道“你彆欺人太甚,把人帶走了不夠,還要那屍體乾什麼?”
洛冰河不答,隻衝漠北君抬了抬手,下達指令。沈清秋見好不容易妥協了下來,一句不對,似乎要再起爭端,有心阻止,本想拉他胳膊,卻又覺得彆扭,改為扯了扯他衣袖,醞釀一番,才硬著頭皮說道“我跟你走便是了,又何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沈清秋說這話的時候,覺得非常恥辱。
他是個男人,卻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低聲下氣地向另一個男人說這種“跟”不“跟”的話。尤其這男人還曾經是他徒弟,這就更加憋屈,可恥。
然而,示弱對任何男人都是有一定效果的。洛冰河的臉色明顯晴朗了不少,不僅抓他的力道鬆了些,連語氣也柔和起來。隻是,語氣柔和,內容還是一樣的強硬“畢竟是師尊原先的身軀,牽涉良多。而且萬一師尊要是再來一次金蟬脫殼,弟子就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一轉臉,聲音就冷下來“帶走。”
漠北君還沒動,那頭齊清萋側頭聽悄然上殿的柳溟煙一陣低語,先是驚詫,隨後轉為鎮定,喝道“不用爭了!”
她昂首道“洛冰河,現在誰都不用爭了。就算我們肯讓你帶走,你也彆想如願啦。”
沈清秋知道她性子烈,說不準做了什麼極端的事情要來激怒洛冰河,正感不妙,誰知,她示意柳溟煙站出來“溟煙,你說吧。”
柳溟煙道“沈師叔的仙身不見了。”
她說完便讓開了身子,後殿被抬出幾名弟子。這些都是在後留守坐化台、看護屍身的人手,此刻卻都昏迷不醒,從臉到指尖都是詭異的烏青色。
殿中嘩然一片。嶽清源顏色立變,洛冰河也抬了抬眉。齊清萋坦然道“洛冰河,你也不用看我。我的確是想過要藏起來,可惜剛剛我讓溟煙去後殿轉移,坐化台上已經空了。放在上麵由我們妥善保存的屍身已經不翼而飛。”
她心裡痛快,說話也痛快,竟是寧可屍身不翼而飛也不想讓洛冰河帶走。木清芳附身察看,道“意識全無,但性命無憂。中毒。”
嶽清源道“什麼毒?”
木清芳道“現在判斷不出來。身上也沒有傷口。待我取血一試。”
齊清萋道“若是人界的毒,木師弟一眼就能做出判斷,既然他看不出來,我還想問問,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洛冰河淡淡地道“我不喜歡用毒。”
屬實,洛冰河殺人很少用毒。況且,在現在這種占有壓倒性優勢的局麵下,洛冰河沒必要撒謊。
即是說,居然有不知名者,趁雙方在殿前爭執,神不知鬼不覺混上山來,隔著幾道牆,在魔族和修真界兩方頭頭的眼皮子底下,把沈清秋的屍體給盜走了。不可叫人不心驚!
沈清秋就納悶了偷他屍體乾什麼?怎麼他活著沒人要,死了倒成了個香餑餑???
洛冰河見繼續留在這裡多說無益,皺起了眉,道“也罷。不管是誰拿走了,總會找到的。”
心魔出鞘,黑氣蒸騰,劍鋒劃過之處,劈開了一道破口般的軌跡。沈清秋提醒道“撤圍。”
洛冰河看了看他,生硬地道“如師尊所願。”
乘鸞的劍尖,斜指垂地。視線往上走,柳清歌的手在袖下握緊,爆裂的虎口鮮血橫流,順著劍身往下滑落,滴落。
他定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等著!”
這兩個字猶如兩道冰錐擲出,卻挾著沉積的怒火和滔天的戰意。
洛冰河心魔回鞘,冷笑“儘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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