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寧扔掉了緊緊堵著酒壇口的紅木塞子,這酒入口醇香,果然是這裡難得一見的好酒,倒真是喝的儘興。
李寒寧提著酒壇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還沒問你,今夜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處處都是高興的事,比如認識你,比如兄長要成親,比如喝了這酒。”
李寒寧聞言沉默了片刻。
後忽然又道“你喜歡夫人。”
方九歌手裡的酒壇一滯,他放下酒壇看過來“當真這麼明顯嗎?連你都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李寒寧其實起初也不確定,應聲道“現在,早些時候隻是猜測,如今倒是知道了,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多言的。”
她不是喜歡搬弄是非的人。
方九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過去的事,半是惆悵“我是淮安太守的養子,從小就在這府裡長大,和阿晴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隻不過她從來沒有多看我一眼,兄長來淮安之後,阿晴的滿眼就都是他了,我其實挺祝福他們的,兄長對她很好。”
“我們喝的這壇酒也是,是我小的時候有一年生辰,父親他親手在這棵桑樹之家為我埋下的,他說淮安城百姓的習俗就是這樣,會給自己的兒女埋幾壇酒,將來等他們長大了,要成親的時候再挖出來當喜酒喝。”
原來是有這個寓意。
李寒寧有些猶豫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酒
“那你這酒——”
怎麼現在便喝了?
方九歌笑著抿了一口酒然後看著麵前的人道“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姑娘嫁給了彆人,我這輩子不會再成婚了,反正現在也是亂世,父親也死了,沒有人在意我會不會成親,當真是遂了我的意,我打算以後就娶淮安城算了,哦不,或許誌向再遠大一點,我娶長安城,娶黎民百姓或者天下蒼生。”
李寒寧見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十分真誠,哪裡有開玩笑的樣子。
她想著自己此時此刻也許需要出言勸導一番,但她實在不是一個會開解彆人的人,更何況感情上的事情她又怎麼配插嘴,早在幾天之前她也是這麼想的,從來沒有想過未來的婚事,她們這樣的人也許會有突然有一天就死在哪裡,又何必考慮這麼長遠的事,又何必去耽誤彆人。
李寒寧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開口道“謝謝你今夜的酒。”
方九歌聞言卻隻是搖了搖頭“不客氣,應該是我謝你才對,打了一場痛快的架,又喝了一次痛快的酒,我心裡舒服多了。”
“都在酒裡。”
李寒寧舉著酒壇和他遙遙相對
“對,一切都在這酒壇裡。”
方九歌點了點頭,也將自己手裡酒壇裡剩下不多的酒一飲而儘。
李寒寧一連休息了幾日,等到身上的傷終於好的差不多了,李昭轉眼便將她調為了淮安城太守府的侍衛長,她雖然是個武將,也和那些文臣們一同議事。
一旁的文官道“昨日城主大婚,我曾想這些事情也不重要,也沒有打擾城主。”
李昭坐在主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過來沉聲問道“是何事?”
文官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推舉出來一個老狐狸,斟詞酌句地道“前幾日洛陽王起兵,朝廷長安那邊立刻派眾兵圍剿,掛帥的正是莫家旁係次子莫和玉。”
莫家的人。
李寒寧不自覺地看向她的公子,果然見李昭的臉色白了幾分,也許是因為又一次聽到了莫家這兩個字,當時若非莫家在皇帝麵前誣告,李家也許還不會遭此大難。
李昭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皺著眉頭問道“洛陽眼下戰況如何?”
李寒寧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文臣的身上,洛陽城裡有她的救命恩人,是除了淮安以外她最牽掛的地方,不知道蕭策如今怎麼樣了。
大殿之上,隻聽得那文臣一揖,一邊不緊不慢地道“洛陽駐兵一共不超過十萬,而莫家帶兵十五萬,並且都是朝廷精銳,兵力懸殊。起初洛陽主將為蕭二公子,洛陽屢屢得勝,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何突然換了主將,換成了洛陽王的大公子蕭晟,那蕭晟此前並無帶兵經驗,也不懂得什麼軍中用兵之法,以致洛陽城守軍節節敗退,眼下洛陽王他們正固守洛陽城池。”
那大公子仗著自己是洛陽王第一個兒子,處處針對蕭策,已是他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可沒想到在洛陽戰亂之際也如此任性而為,平白葬送了蕭策之前打下來的優勢。
李昭思忖片刻之後有些欲言又止地歎了一口氣才道“若是蕭策,區區十五萬兵馬奈何不了洛陽,可惜了。”
方九歌想了一想還是忍不住出聲道“可是義兄,洛陽乃現在起兵之中最有實力的一個,若是他們扛不住,唇亡齒寒,朝廷那邊下一個目標未必不是淮安,眼下朝廷重病圍剿洛陽,洛陽軍主帥之間又麵和心不和,乃是洛陽最危急的時刻,義兄覺得,我們淮安這邊需不需要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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