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時若報複他,倒顯得不是在報複漢賊,而是在陷害忠良,若陛下此時殺吳三桂家眷,吳三桂也就有了直接投降建奴的理由,以臣看,現在不宜殺吳三桂家眷,隻能繼續穩住吳三桂。”
“此事不準有異議!朕早就對他吳三桂下過明旨,敢放建奴入關,朕必殺他全家!朕乃天下之主,絕不能有戲言!”
朱由檢冷冷地回了一句。
“陛下三思,臣認為襄城伯說得對,或許吳三桂隻是聯虜平寇,而真未投降建奴。”
張鳳翔也在這時候替吳三桂說起情來。
朱由檢笑了起來“諸卿還看不明白嗎,當今天下,於大明威脅最大者是誰,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張獻忠!是多爾袞,是建奴!
建奴與遼東士族勾結,又聯合了蒙古,還征服了朝鮮,如今其內部儲位之爭已定,建奴已無內憂,又當是其對外擴張之時,何況自孔有德等擅火器者降清後,八旗兵如今已了有攻城利器紅衣大炮,可以說如今的八旗不但野戰無敵,攻城也已無阻礙,一旦入關,誰可抵擋?
你們覺得李自成這種“闖王來了不納糧”且隻知搶大戶的流賊能戰勝建奴?還是山東抵達劉澤清能擋住建奴?建奴為何要幫吳三桂收複京師,這天下哪有白乾活沒好處的事!諸卿皆是飽學之士,宦海沉浮多年,看不明白他建奴的野心?”
朱由檢說著就大聲吼了起來“兩宋教訓才幾年啊,忘啦!”
李國禎不由得一哆嗦,忙拱手道“陛下說的是,臣糊塗!”
張鳳翔也隻好回了一句“陛下聖明!但臣想說,照如此,那想滅我大明的隻怕不隻有流賊,還有建奴。”
“豈止是這流賊和建奴欲滅我大明,還有內部的一群吃裡扒外自私自利的縉紳官員,他們也在有意無意地毀我大明根基!”
蔣德璟這時候冷言說了一句,這些日子他在朱由檢的指示下,認真調查了一下大明基層腐敗情況,這讓他這個內閣首輔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鄉紳之害,因而,蔣德璟此時才多了一句嘴。
“這不新鮮,自朕即位以來,便一直有這三股敵人,流賊、外虜、劣紳豪強,但朕想問你們,你們怕了嗎?”
朱由檢問了一句。
“臣不怕!”
周遇吉這時候回了一句,重重地拱手。
朱由檢笑了笑,看向周遇吉、蔣德璟等輔政大臣“朕也不怕!因為朕相信我大明還有忠臣良將,這天下還有許多想跟朕一起過太平日子的老百姓,而漢家的大部分漢兒漢女也絕不願為胡人之奴!”
聽朱由檢這麼說,周遇吉、蔣德璟、張鳳翔、李國禎、吳孟明、王承恩六人和在場的錦衣衛與內宦皆很受感觸。
因為從這一刻起,他們在朱由檢的提醒下,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是漢人,而漢人是不能為胡人奴的。
“朕不想做兩腳羊!不想做四等奴!你們願意嗎?你們願意讓腦後隻留一金錢鼠尾的蠻夷做你們的主子?”
朱由檢又問了起來。
“不願意!陛下,臣明白了,吳三桂這是在引狼入室,他與石敬瑭沒有區彆,不隻是國賊,更是漢賊也!”
周遇吉鄭重地回了一句,他是遼人,比誰都清楚,建奴是如何奴役漢人的。
蔣德璟也附和道“陛下之言,令臣醍醐灌頂,臣請陛下立斬吳賊家眷,以正我漢家骨氣!”
李國禎也改變了主意,說道“臣剛才竟為漢賊說話,實在是有罪,如陛下所言,建奴野心不小,吳三桂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建奴的野心,他明著說是聯虜平寇,其實是在我自己投降建奴找說辭,這是欺陛下無君王之威!”
張鳳翔此時則繼續辯解起來,說道“陛下,按照儒家聖人之學,無論君王是胡人還是漢人,自古入主中國者便為中國主,士人所提倡的是忠君之事食君之祿,所以若成為胡人之臣,自當為胡人儘忠,如元末大儒就有為元廷儘忠者,難不成這些人皆是漢賊而非忠臣乎?
朱由檢沒想到張鳳翔會問這個問題。
但朱由檢也知道儒家思想裡沒有民0族思想,隻有忠孝倫理之理。
所以,在這個以儒學為主的時代,大多數士大夫是沒有太強烈的民0族意識到,也就沒認為元朝滅宋以及滿清滅明和漢滅秦有什麼區彆。
在朱由檢看來,中國曆史上有那麼多漢奸,在這裡麵,儒家可謂是功不可沒。
因而,現在張鳳翔這麼問,朱由檢雖然沒想到,但也沒感到意外“這類人算是元廷的忠臣,但絲毫不能掩蓋這類人是我漢家之叛賊!”
“以陛下之言,臣明白了,陛下在意華夷之彆,而聖人則重君臣有序,好在臣乃陛下之臣,亦是漢家之人,故臣無話可說,陛下說得對,建奴滅我之心已久,吳三桂無論投降建奴還是不投降建奴都不能阻止建奴亡我之心,如此殺吳三桂與不殺吳三桂於大局已無影響,然吳三桂終究是違背了陛下旨意,陛下殺他家眷是立威,也是為了警戒天下豪強,勿要輕視陛下之言,故臣收回剛才所言,請陛下立斬吳三桂家眷。”
張鳳翔侃侃而談起來,最後也轉變了態度。
朱由檢微微一笑“諸卿能明白朕之深意便好,如不明白,朕不在意多殺幾個人,亂世當用重典!下詔各督撫與總兵官,降建奴者,罪同謀逆,主犯淩遲,夷其三族!”
“臣等遵旨!”
輔政大臣們回了一句。
於是,很快,吳襄等吳三桂家眷二十餘口男丁皆被押到了校場上,等著被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