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他過完六十大壽,從捕頭的位置退了下來,但他的關係網並沒有斷掉,因為接替他位子的是他的獨子——李祥。
李雙刀就住在西寧縣的城東,乾了一輩子的捕頭,家中有些餘財,是個兩進的院子。
王誠還是那一身黑色長衫,頭上帶著一頂竹篾編製的鬥笠,半張臉被擋住,走了半夜的路,他終於在早上三點多趕到了這裡。
院子門前掛著兩個白色燈籠,上麵寫著大大的“奠”字。
王誠思緒頓時就像這二月的風一樣,無比淩亂,沒有方向。
李雙刀死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他趕緊進入院內看看。
最壞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靈堂下躺著一人,穿著壽衣壽鞋,身上蓋著一塊白布,一頭花發梳洗的整整齊齊,看不到麵部五官。
但這死去的老人無疑就是李雙刀,因為守靈的是他的獨子李祥,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容貌俊朗,簡單乾練。
守了一夜的靈,幾乎沒有合眼,淩晨三四點又沒人祭拜,李祥總算有機會貓一會兒了,王誠進來的時候他正睡的很熟。
王誠輕輕將他搖醒,在睜眼見到是王誠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行了一個家屬禮“小神醫!”
王誠是張神醫的衣缽傳人,縣裡人都習慣以“小神醫”的名頭稱呼他,剛開始他還有些不適應,後來慢慢也習慣了。
“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夜裡。”
王誠一愣,這個時間是不是有點巧了?
與米溪鎮消失竟是同一天!
他很想問一句“人是怎麼死的”,但這個時候問這樣一個問題太無禮了。
天還未亮,靈堂內除了李祥就剩幾個打盹的下人,連李雙刀的家屬也都趁著這個機會去休息了。
王誠於是開門見山道“米溪鎮不見了!”
李祥一臉凝重道“此事我已知曉!”
他是一縣的捕頭,昨天就是他帶人去米溪鎮調查的,所以知道這事。
王誠將夜裡的發現描述了一遍,又說出自己的猜測“米溪鎮一定沒有消失,應該是遭遇了某種變故,會不會是有人用了什麼幻術?”
李祥直接搖頭否定“不可能是幻術!上千口人的鎮子,那麼大的一塊地方,說沒就沒了,這不是變戲法!”
他摩挲著鼻尖,沉吟“倒像是撞上霧鬼、山魈這些不乾淨的東西了!”
王誠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他才不信什麼鬼怪之類的東西,但連李祥都這麼說,他一直堅守的信仰有些動搖。
“真的有鬼嗎?”
“也許可能有吧!”
李祥不確定,道“以前倒是聽我爹提起過,城西有位錢老爺,六十歲納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自打那以後,錢老爺家再無安寧,隔三差五就不見一人。”
“後來我爹親自去查看,你猜怎麼著?在他家院子裡的柳樹下找到了那些人!一個個身上隻剩下骨頭架子,血肉全都沒了,根本不像死了十天半個月的人。”
“我爹覺得那柳樹古怪,抽出兩把刀砍在那柳樹上,你猜怎麼著?那柳樹跟個人一樣,竟然流出了人血!我爹膽大,叫人把那柳樹燒了,那錢老爺的小妾當天就死了,後來錢老爺家再沒出現這樣的事。”
王誠聽後徹底懷疑了,這事是從李祥嘴裡說出來的,多半是真的。
如果米溪鎮真的是遇上了鬼怪,上千口人啊,肯定一個都跑不了。
師傅、大憨、二狗,還有那些街坊鄰居,他們如今還活著嗎?
想到惡鬼在黑夜中捉弄著他們,吸食他們的靈魂,咀嚼著他們的身體,王誠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急道“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米溪鎮上千口人全部慘死?”
李祥一臉凝重道“小神醫,這件事情官府一定會調查清楚。我身為一縣捕頭,責無旁貸。可是你也看見了,我現在根本抽不開身,如果你有什麼新的線索,還請你一定告訴我。”
他說著又想起一事。
“對了!跟衙門報案的是你們鎮附近的一個獵戶,叫陳福,想必你也認識,他可能知道一些東西。”
王誠眼睛一亮,跟李祥道了聲謝,又恭恭敬敬祭拜了一下李雙刀。
他得抓緊趕回去,問清陳福具體情況,小鎮的消失如今就像壓在他胸口的大石,不抓緊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他睡不著。
西寧縣是大周西部的一個縣,隸屬於陵州、三川郡。
縣城城郭長寬不過二三裡,常住人口隻有幾千人,這裡的生活節奏很慢,比不得大周腹地那些繁華的大縣。
天色大亮,街道上才陸續有一些小攤小販開始做生意。
王誠將鬥笠往下壓了壓,在街道上急匆匆走過,路過一處十字路口時,他向左拐入了另一處巷道。
後麵一處早點攤,一名光頭青年閃出,邋裡邋遢,流裡流氣。
“嘿!你竟然真的還在!合該牛爺我得那筆銀子!”
他暗自冷笑,瞟了一眼周圍,見沒人,臉上閃過一絲陰狠,也跟進了巷子裡。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