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紅了大地。
八撇胡像隻待宰的豬一樣驚慌失措的尖叫著。
那個柔弱的女人麵無表情的提著尖刀,默默的站在光頭那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麵前。
不知為什麼,陳寅忽然想起了母狼。
在探索頻道的紀錄片中,母狼在麵對著強大捕食者卻仍不退縮,拚命的護住自己孩子的眼神,與小蘇珊的母親如出一轍。
忽然,陳寅的心結解開了。
隻要為了維持點什麼,隻要為了保護點什麼。
似乎,結束一個人的生命,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陳寅用他那不再顫抖的手,從腰帶上拔出那把做工精美的尖鋒刀,走到女人的身邊,輕聲說
“你是一個令人敬佩的母親。”
“你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所有。”
“接下來……”
“……請交給我吧。”
……
在求饒與咒罵聲中,陳寅關閉了字幕效果。
再也聽不懂隨風而逝的哀嚎,陳寅握緊了施拉德尖鋒,腳踩著八撇胡的後背,拎住他的腦袋,刀鋒抵住他的頸側動脈,手指施加壓力,手腕稍稍一轉……
……鋒利的刀尖輕輕的劃過皮膚,造成的傷口就像嬰兒那粉嘟嘟的小嘴。
當頸動脈被割破的時候,紅色的液體霎時順著整齊的傷口噴湧而出,像極了紅色的綢緞。當生命的液體在空中噴出一道彩虹時,一個靈魂消逝了。而那美麗而又妖豔的彩虹,深深的刻入了陳寅的心底。
陳寅繃著臉,將同樣的事情又重複了兩次。
殺人與殺雞的感覺,在主觀上其實並沒有麼不同,兩者都隻是賦予死亡的過程。
不過對於死亡的執行者而言,其體驗並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尤其是第一次。
難怪影視作品之中首次殺人的角色都會吐個昏天暗地。血的味道、顏色以及本能上對於這一切的厭惡,令陳寅從心理到生理都非常的不舒服。
能習慣這種事的人真是可怕。
陳寅心裡暗想。
難怪古時候的屠夫有著獨特的社會地位。賦予死亡的人,跟普通的人類的地位自然不同。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異樣,甚至有生理上的變化。所謂殺氣是否就是這種心理與生理變化的外在表現呢?
很早以前陳寅就聽說過,殺狗多的人,狗會怕。
以前陳寅總覺得這是什麼迷信的歪理邪說。可現在,在整整三條有著高等智慧的生命之火在陳寅手中熄滅了,他忽然明悟了什麼。
似乎心中有那麼一根弦,斷了。
就像第一次幫約書亞教授處理獵物時的感覺,不再把那些獵物當成生命,而是把它們當成獵物、肉以及美味。
雖然這麼說來可能有些唯心,但在處理獵物的時候,陳寅心理演化的過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現在,陳寅再一次的經曆了那樣的心理變化,隻不過這一次更加的天翻地覆、人生觀與價值觀被顛覆個底朝天。
當一個人將其他人當做在食物鏈上比自己更低的生物時,他的神態、表情就會與普通人產生差異,彆人看到他的時候,生物本能自然而然的就會給與他們強烈的警告——這個人很危險,是個捕食者!
所謂的殺氣,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陳寅木然的拖著屍體,將它們一具具地扔進臭水溝,渾渾噩噩的洗了把臉,鑽進了自己的吊床。
餘暉散儘,夜幕降臨。
夢魘也如期而至,那鮮血淋漓的一幕幕真實得不知自己是夢著還是醒了。
這一夜,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難眠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