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念珠,對著佛像幽幽歎道“那孩子……若神佛注定她要與恒兒一處……也是好的……萬般皆是我的罪過……南無阿彌陀佛……”
佛堂中寂靜無聲,太後的話語在空氣中蕩了一圈便湮沒,不曾激起一粒塵埃。
李恒大步趕回清寧宮,卻見明珠屋裡燈都熄了。
站在門前,大聲叩門也不是,闖進去也不是,站在這更沒用……焦躁片刻剛要叩門,卻被吳錫輕輕拉了下袖子。
扭頭一看,明珠打著一柄八角琉璃宮燈剛回來。
見了他,行過禮,徑直自去開門。反手掩門時李恒快步上前身子將門抵住,也顧不得吳錫等人還在,雙手將她鉗製在身前。
明珠掙紮,眸光冰冷無情。
李恒道“我隻說幾句話,你讓我說完這幾句話。”
幾近哀求,哪裡還像九五至尊。
他語氣極軟,壓在她心頭卻重若千斤,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回絕。隻是頭腦仍舊清明。
“你剛進宮的時候,雖然會逃跑,但那更像你。這些日子,你安靜了,雖然沒停下做事,話也多了幾句,我卻越來越怕,因為我怕你人活著心卻死了。這些天我看著你,心裡很歡喜,又怕貿然求歡驚嚇你,今日母後既然將窗戶紙戳破,我……”他長歎一聲,雙臂收緊,頭深深埋進她的肩窩。
“安靜相對,不好麼?”明珠出言問道。
“我知你喜歡安靜——”
明珠打斷他道“陛下,竹猗還是那句話——隻想安穩一生。”
他如何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雙臂一緊,卻又不得不放開。
她不隻是喜歡安靜,她要的是安穩一生。而他是皇帝,他有後宮前朝,他富有天下,偏偏是天底下最沒資格許她安穩一生的人。而明珠縱然能淡化怨恨,可是以她淡泊不羈的性子,又如何願意與他過一生?
當初留她在宮中,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鐵了心,可是她如今這般態度,他還是不想硬逼著她走到那一步——若她不情願,也沒有意思。默默站了一會,拳頭攥緊又鬆開,最後還是黯然離去,隻餘一句“你早些歇息吧,這幾日暫且不必來當值了。”
明珠坐在妝鏡前,細細打量著自己的臉。
這是一張很乾淨的臉,不至於如何豔麗絕倫,卻也挑不出瑕疵。
無論眉眼,肌膚,還是神情。
淑妃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處子。
她仔細看著鏡中人,將臉貼近了看,想把這幅容貌刻在心裡。什麼時候都彆忘了。
可是越看,越覺得自己似乎有哪裡像淑妃。是哪裡說不清楚,說不清楚地像。
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宮裡的女人,或許待久了就都變成一樣。
又或許,李恒如今待她癡纏,就是因為她與淑妃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相像呢。
明珠真不願意像淑妃。討厭她。